夜深人静的时候,向暖梦到了马玉凤抱着贝贝跑到楼顶,对着周围的人大喊大叫要见她,否则就把贝贝扔下去。后来她到了,马玉凤也没放了贝贝,反而在激动之下失手将贝贝扔下楼。
“不要——”
从噩梦中醒来,向暖一身冷汗淋漓,在牧野怀里汲取了许久他身上那让人心安的气息,这才慢慢地平复了情绪。
“改天,约你那位救人的兄弟出来吃个饭吧。”
如果不是他,事情很可能会走到无法预估的糟糕地步。
“好,我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就不去外面了,约在锦绣园吧,自己做着吃。还可以多叫几个兄弟,热闹。”
牧野那些兄弟年纪都跟他不相上下,算得上是人到中年了。人到了这个年纪,早不爱一天到晚在外面吃吃喝喝了,就喜欢在家里吃些简单可口的家常小菜,再小酌两杯,兄弟几个畅快开聊,神仙也不过如此。Χiυmъ.cοΜ
向暖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到时候我亲自下厨,你们兄弟几个好好地喝一杯。不过,你得帮我买菜,我一个人可提不动。”
“行。”
第二天,牧野难得休假,就又陪着向暖跑了一趟医院。
经过一夜的冷静,李晓敏果然已经缓过来了。
向暖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喂贝贝吃东西,但还不忘抽空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先坐吧。”
“我也给贝贝带了些吃的,要不要让她尝尝?”虽然还没得到回答,但向暖已经率先打开了保温桶。
这次的儿童餐还是张妈的杰作,跟上次一样充满童趣,果果一见就爱上了。
李晓敏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一句:“你这个名副其实的小吃货。”
接着,她放下了手里的碗勺。
“你帮我喂她吃一点,我去个洗手间。”
“哦,好。”向暖有点受宠若惊,深知道晓敏肯定被这两次意外给吓怕了,现在根本不让贝贝离开她的视线,哪怕是反锁了病房的门,她恐怕也不放心。她这会儿将贝贝交给自己,就说明她心里已经不怪她了。
“呼——”
向暖偷偷地在心里松一口气,自己就这么一个特别要好的姐妹,她可一点都不想跟李晓敏闹掰了。
等李晓敏从洗手间出来,牧野提出要到外面打个电话,将空间留给她们两。
向暖犹豫着走前一步,抓住了李晓敏的手。“晓敏,我……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后脱口而出的还是一个“对不起”。
李晓敏捏住拳头,在向暖肩胛骨的地方打了一下。“好了,我算是出过气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对不起。”向暖眼睛微微湿润,嗫嚅了半天又是这三个字。她是真的很害怕晓敏会因此而跟她生分了!
李晓敏主动拥抱她。
两个人抱着彼此,枕着彼此的肩头。
“昨天看着马玉凤将贝贝抱在怀里,作势要将她扔下去的时候,我是真的有点恨你,恨你给我唯一的孩子带来这样的无妄之灾。严格来说,我是恨贝贝之外的所有人,包括郑魁,包括我自己。因为,我真的太恐惧了,我不敢相信贝贝如果真的被她扔下去……”
“对不起!晓敏,真的很对不起!”
李晓敏伸手推开她,笑了笑。“行啦,别紧张,现在我已经从死胡同里钻出来了。不过,马玉凤就是个祸害,不除不行。所以,这次我是不会放过她的,我一定要告她!你最好别劝我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否则咱们就真的做不成朋友了。”
“我也没想过要你放过她。我是笨了点,但也不是糊涂蛋。”
做错了事情的人,本来就该付出代价,否则怎么对得起被TA伤害的人和那些遵纪守法的百姓?
因为个人的情感纠葛或者生活压力而对无辜的人痛下毒手的案例累见不鲜,那些受害者何其无辜?既然马玉凤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那她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再放任自由就是对其他人生命和财产的不负责任。
想到这些,向暖就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潘明昊。如果马玉凤真的锒铛入狱,家也就散了,这对孩子来说是深深的伤害。
如果她从来不曾重遇潘颂阳,那该多好?
“你心里明白就好。今天我放过她,明天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行为来。她就是有天大的理由,我也不会姑息。”
“我懂。我只是……觉得孩子挺可怜的……”
李晓敏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那也没办法,只能怪他投胎的时候没有选择好。”
可谁都知道,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天马玉凤大闹的时候你是没看见,我可看了个清楚明白。孩子若是一天到晚活在父母争吵的恐惧下,也许比单亲更糟糕!再说句难听的,马玉凤那个人要是疯起来,没准会杀了孩子再自杀。”
向暖被这个假设给吓到了,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至于吧?”
“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发生过。你还记得前两年A市发生的那个案例吗?一个全职妈妈将两个孩子都杀了,然后自杀,因为她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丈夫对她的不够关心。”
这个案例,向暖当然记得,因为那个妈妈当时选择的是最血腥的方式。新闻报道刊登出来的照片上,血流了一地,将沙发和床都染红了,触目惊心。
向暖又想起昨天马玉凤疯癫扭曲的表情,还有眼里的恨意,不由得在心底打了个寒战。
“晓敏,我心里很难受,无法形容的感觉。”
李晓敏没说什么,只是再次伸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
没有人愿意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我们总以为只要自己规规矩矩,不违反法律,不违背道德就能平安顺遂,可偶尔也会无端飞来横祸……
“妈妈!妈妈!”贝贝一个人玩腻了,声声呼唤妈妈。
李晓敏松开向暖,将她抱到怀里。“怎么啦,我的宝贝儿?是要干妈抱抱吗?”
贝贝的烫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预计明天就能出院了,所以精神也恢复了。
小家伙还真的朝向暖伸出手,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向暖赶紧将她抱过来,脖子随之被一双散发着奶香的手臂搂住。
“呵呵……”小家伙咧嘴傻笑。
向暖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颜,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心上轻轻一拂,将所有的不愉快都如浮云一般拂去,只剩下一份安宁。
果然,孩子们天真可爱的笑颜是最治愈的。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向暖和李晓敏同时竖起了防备,即便她们知道马玉凤此刻在警察局呆着。
向暖本想将贝贝交给李晓敏,自己去开门的,却被李晓敏拦住了。
“还是我来开吧。”
向暖知道她是顾及自己怀着孩子的身体,心里涌上感动,让她鼻子有点发酸。
门外的人是潘颂阳。
“那个,对不起。马玉凤所做的事情确实太过分了,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你是来帮她求情的,那么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口舌了。虽然我的孩子安然无恙,但马玉凤想要伤害她是不争的事实,我不可能不追究她的责任。”
潘颂阳一脸窘迫,马玉凤做出的事情让人不齿,连他也跟着抬不起头。“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不是来为她求情的。我只是……想跟向暖谈谈。”
说着,他用带着询问和恳求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向暖。迟迟得不到回应,他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向暖,你要是不放心跟我独处,那我在这里说也可以。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那你说吧。”
其实,向暖不是怕他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举动,她只是想要避嫌。牧野信任她,那她更不能肆意挥霍这份信任。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限量的,一旦挥霍完了,就真的不会再有了。信任尤其如此。
潘颂阳望着她平静的脸面、干净柔和的眼神,嘴巴动了又动,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甚至提前斟酌过好几遍了。到这一刻,脑子里仿佛只剩下一团乱麻,恰如他的心情。
嗫嚅了半天,他再次露出一抹苦笑。
“思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我最应该做的,是郑重地向你道一声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三番四次地给你带来灾祸,尽管你最后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但伤害是切实存在的。我真的很抱歉,却不知道如何去弥补。也许,这份情我只能这么欠着,这份歉意我也只能这样担着。我唯一庆幸的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仍旧安好。”
李晓敏有些意外地看向潘颂阳。她突然间明白,为什么以前向暖每次提到这个人,说的从来都是好话了。不是因为向暖不爱说人坏话,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向暖,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起你、想起我们从前的日子,我也曾后悔那时放弃了你。我明明知道你过得那么不容易,却还是狠心地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生活的困苦。所幸你终于遇到了一个比我坚定,比我有担当,可以给你一生庇护的男人。不管你信不信,看到你幸福,我真的很高兴。”
“我相信。”向暖回答得毫不犹豫,迎上他的目光坦诚而坚定。
潘颂阳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向暖仍然愿意相信他。他深吸一口气,笑了笑。“你还是这么善良,但凡有一点可能,你都要宽容别人的过错。像你这样的性格,本来就该获得幸福。”
这话,向暖不知道该如何接,心情也变得无比复杂。
“我还想跟你说,我跟马玉凤会变成今天这样,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千万别自责。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自虐,总把不该是自己承担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同样的话,牧野曾经说过不止一次。此刻从潘颂阳的口中说出来,依旧让向暖鼻子发酸。
“事实上,在我重新遇到你之前,我们就已经出现问题了。她想要荣华富贵,而我太平庸,连一套两居室的首付都赚不到,久而久之,矛盾就越来越深。就算我没有遇到你,结果也会是这样,只不过承受这些伤害的可能是另一个人而已。说来说去,你才是无辜的受害者。”
“你……”
潘颂阳重重地叹一口气,再次扬起一点笑。“等昊昊的伤彻底好了,我就会带着他回老家生活。小县城工资虽然不高,但生活节奏慢,还可以多陪陪孩子和父母,也挺好的。说实话,在这个城市漂泊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那……祝福你。”我也希望你能够平安、健康、幸福,这份心意从未变过。
潘颂阳点点头,沉默了良久,几次张嘴又合上,最后一言不发地手握门把拉开了病房的门。
门外站着牧野挺拔如松的身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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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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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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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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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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