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宗方和沈小全是光脚的,没有哪位接收大员会难为两个要饭的相声艺人。李宗方和沈小全在熟悉又陌生的北京城里四处撂地,有的地方生意特别差他们照样去,有的地方生意特别好他们一样待不了两天。这么四处奔波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隗海的下落。
偌大的北京城,又是乱哄哄的,藏一个人似乎太容易了,这让毫无势力的李宗方和沈小全非常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一点点儿来。他们先后在土根曾经住过的天桥附近蹲守了半个月,再到混三儿住过的地方蹲守十来天,没有任何他们的影子出现。
李宗方相信杨三宝说的话,而且警察局长也说了,杨三宝是从北京弄过去的,那就证明隗海在北京肯定没错!
这一天,李宗方和沈小全又回到天桥他们曾经撂地的地方说相声,天凉了,游人来的很少也很晚。李宗方看到不远处有个卖豆汁的,他怀念这个地道的北京小吃就拉着沈小全走了过去。
豆汁摊老板是一个老头,他年纪虽大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当他把两碗豆汁端过来的时候,沈小全忽然惊呼一声:“大爷!”
那老头吓一跳差点把豆汁扔了,仔细一看果然是熟人。
原来这老头就是当年在沈小全家摊位对面卖豆汁的,抗战期间他回老家了,现在刚回到北京城继续干老本行,没想到刚摆上摊就遇到了熟人。
“大爷,您还认识我吗?当年还是您告诉我三季红在沈家场子唱过戏,然后我才碰上我三弟的。”李宗方提醒老大爷。
“嗨,你俩那时候天天在那边卖艺,我能想不起来嘛。这在老家这几年,我脑子里还记得你唱的《捉放曹》呢。”老大爷记性很好,聊起以前的事情就没完。
“你们这次是跟着师父回来的?”
“师父?”一提到师父,李宗方和沈小全都有些诧异。
“我师父早就没了,刚开始打仗我师父就去世了。”沈小全解释道。
“不是,我是说他师父,那天我还看见十里香了呢。”老大爷一语惊人。
“十里香?我师娘?大爷,您没看错吧?”李宗方惊呼道。
“没有,那骚…老娘们以前经常在这儿等三季红,等的时候就来碗豆汁,化成灰我都认识,我前天还跟她打招呼了呢。”
“在哪儿?”
“协和医院门口。”
老大爷的话不像假话,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落雨荷在北京,联想到当初隗海一出现落雨荷就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按理说就算抗战胜利了,她也应该回济南才是,为什么出现在北京呢?
不管怎样,至少应该先找到她,毕竟她是自己的师娘。
李宗方和沈小全连忙赶往协和医院,可这医院很大,他们在里外来回逡巡了几圈也找不到落雨荷的影子。想托医生护士去查查,不是不给查就是查不到有这么个人。
也许,落雨荷那天只是路过?
不管怎么说,这是李宗方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必须找到她!
李宗方从第二天早上起就开始在协和医院门前卖艺,而且他只唱戏不收钱,唱戏唱的都是三季红以前教过他的戏,《捉放曹》和《落马湖》这些,不管谁给钱旁边的沈小全都不收,他们只唱戏不收钱。
还有只唱不收钱的好事?何况这人唱的还挺地道,很快协和医院门口就围了很多人听戏。李宗方饿着肚子坚持着,这是他唯一的方法,他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吸引到落雨荷的注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下午,就在李宗方嗓子快吐血的时候,一声“小方子!”打断了他。
落雨荷,她终于出现了。
原来,落雨荷确实是在协和医院里,只是她用的是化名,所以李宗方根本查不到,今天她偶尔听起病人家属议论医院门前有人唱戏不收钱,唱的《捉放曹》还挺地道,于是她留了个心眼过来瞅了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了李宗方。
“师娘,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天津或者济南呢?还有,我师爹呢?”李宗方和落雨荷相认之后连珠炮一样问了一堆问题。
落雨荷的眼神有些慌乱,她回避着李宗方的问题:“我在这里给人家当护工,能挣钱哪儿都行。”
“护工?那我师爹在干嘛?”李宗方紧追不放。
“他,他,他可能在济南吧。”落雨荷快招架不住了。
“在济南?你们为什么分开?师娘,是不是隗海难为你们了?请您一定告诉我。”李宗方知道,落雨荷越是回避就证明中间的事情越不简单。
“没有,没有,隗海没难为我们,他还行,还行吧。”落雨荷快崩溃了。xiumb.com
沈小全忍不住了:“师娘,你知道吗?隗海把我大哥打死了,把杨三宝陷害入狱,还把双月妹妹给掳走了,我们现在找他都找了半年了。”
“啊?那坤死了?林双月被掳走了?”落雨荷震惊了。
“隗海还打死了陈掌柜,把不听他话的艺人都送到了东北当劳工,九死一生啊,到现在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沈小全悲愤的说道。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受不了了。”落雨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肯定知道隗海,而且一定和隗海有联系!李宗方认定了此事。
“师娘!我知道,隗海一定是欺骗了你,现在日本人已经被打跑了,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师娘,为了那么多冤死的人,您就告诉我们真相吧。”李宗方趁热打铁。
落雨荷沉默良久,李宗方和沈小全就在旁边默默等着她。
“你们跟我来吧。”落雨荷叹了口气指了指医院后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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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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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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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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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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