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沈小全有些落寞了,两个哥哥都有能耐,就连小女孩林双月也能当老师,自己一个大小伙子啥都不会就跟着学,虽然大家不说什么,可他自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
这天沈小全忍不住问李宗方:“二哥,你看看往下的功课里还有什么别的吗?”
“当然有了,还有八门呢。”
“给我说说,都是哪八门?”
“单口相声。”
“这个丛先生教?是吗?”
“对,不过我不能跟着学,到时候你们学会了再传给我。”李宗方还记得丛先生对自己的惩罚。
“往下呢?”
“对口相声,分两门课,一门捧哏,一门逗哏。”
“这个都是傻二爷教?”
“是,等他回北京的。”
“还有吗?”
“群口相声。”
“得,这个得傻二爷和丛先生一起教吧?再往下。”这都八门了,越来越难,还是没有自己能胜任的,沈小全有点儿灰心了都。
“双簧,口技,数来宝。”
“双簧,口技,数来宝…”沈小全嘴里小声嘟囔着,好像没有一个是自己会的。
“十一门了,还有一门呢。”沈小全不死心。
“最后一门,杵门子,丛先生说到时候让我们去天桥自己观察学习。”
“杵门子!这也算一门功课啊?”沈小全忽然提高了嗓门。
“是啊,前面十一门功课到最后可不就为了一个杵门子嘛,这门做不好,前面全白干了。”
“那还去什么天桥啊,我就会啊,我在我们家场子里杵门子水平最高了,我来教,我来教!”沈小全兴奋起来,哎呀,十二门功课直到最后一门才抓到自己擅长的,太不容易了。
于是,这天几个人就聚拢过来听沈小全讲如何杵门子。
“这杵门子啊,还真是一门学问,我爹他们当年就傻,每次练完了把式就等着人家给扔钱,一句话也不会说,这样哪儿行呢,白出力气被人家当猴耍,要不是身上背着个天桥八大怪的名号估计我们全家早饿死了。”沈小全没讲课先扯上了闲白。
“其实杵门子就一个诀窍。”沈小全从闲白忽然又蹦出惊人之语,还卖了个关子。
“脸皮厚!”李宗方刨活了,这不是他知道,而是他根据沈小全日常杵门子方法总结出来的。
“二哥,要不你来讲?刨啥也不能刨活啊。”沈小全有些不满。
“二弟,三弟,慢慢来,别着急。”那坤忙打圆场。
“二哥说对了,就是刨活,不是,就是脸皮厚。杵门子毕竟是要钱,能到天桥看耍把式卖艺的人除了我大哥也没几个有钱人,这些人里面很多就是冲着白看来的,脸皮比前门楼子都厚,想让他掏钱,你的脸就得比他还厚。”
“具体讲讲呗,我总是出堂会没杵门子过,你快讲快讲,别扯闲白。”林双月听得也有些着急了。
卖关子差不多了,沈小全结束垫话开始入正活:“我总结的,杵门子就三种方法,顺着杵,反着杵,蘑菇杵。”
“所谓顺着杵,就是等到卖艺到一段底的时候,比如我二叔耍大刀耍到最要紧最威风的时候,围着的粘子拍手叫好的时候,这当口人的脑袋比较容易发热,你拿着小锣过去走一圈不用多说话就有人往里扔钱。这一段杵门子就是白捡的。因为等到全部大刀套路都耍完了还得再杵一遍的。这就等于一套把式我杵了两次门子。”沈小全得意的说。
众人恍然大悟。那坤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去听刘德江和何德山的相声,有一段学唱,刘德江学的是满宫满调,大家都鼓掌叫好,这时候他那徒弟就开始杵门子,也不说话就把那小笸箩伸到你跟前。等到这一段相声说完,包袱底出来的时候,那小徒弟又来杵了一遍门子,原来都是一个套路啊。”
“当然,买的哪有卖的精啊。”沈小全喝了口茶颇为得意。
“这是顺,还有反着。比方说我爹有一次耍棍,他气力不好耍了半套咳嗽气喘的就差吐血,这时候我就跑出去杵门子了,当然我肯定还有话,就是说我爹最近肺子不好,大夫说是这些年卖艺积劳成疾恐怕时日无多,治病还得花大钱啥的,这一通说词,好家伙,杵海了,得是平常两三倍多的钱。”
“当然,第一我爹没那毛病。第二,这招不能老用。”沈小全叮嘱说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样也行?
那坤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下,因为他想起来自己那次也在场还特意多给了钱,原来沈小全这小子连自己都骗过。
李宗方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见过一个撂地的,师父带着一个孩子,师父唱完杵门子时让孩子唱个小段儿,那孩子唱的荒腔走板,师父收完钱上去就打,结果越打唱的越差。周围的人看那孩子可怜,纷纷冲着孩子扔钱,这一下子…明白了。感情这是安排好的,苦肉计!”
沈小全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都是穷闹得。
“要是有人不给钱呢?”林双月追问道。
“不给钱的人还挺多的,我的方法也是看人下菜碟,有的粘子一看也确实没钱,这时候咱只能说说好话,让他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给喊喊好加把劲,这也算是帮忙出力了。这种人以前有专门的托儿,在人群里带好,带头扔钱的,不过也不能老用,容易被看出来。所以还不如让那些个不给钱的穷人帮忙叫好呢。”
“那要是他人场也不捧呢?”林双月问题没完了。
“那就撵走他,这种人最可恨!这边杵门子了,他那边转头就走,他一走连带着旁边的人也走,弄不好就开闸白干。所以这种人我碰到了就使劲损他,让他有事赶紧去办,别在这里耽误事,一般人听到这么撵他,他也就抹不开面儿走了。”
李宗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遇到沈小全时就是被他这么明里暗里讽刺过,这臭小子。
“如果碰上还想看,还死活不给钱的呢?”那坤问到节骨眼上。
“这还真有,这就是第三种方法,蘑菇杵。像我就是,上前死缠硬泡说好话,蘑菇到他受不了要不走人要不给钱,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会多多少少给钱。为这事还有人管我叫小蘑菇,说我会蘑菇人。”ωωω.χΙυΜЬ.Cǒm
“不过,论死缠烂打要钱,最厉害的还不是我们。”沈小全讲完课最后还留个扣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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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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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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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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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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