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姝打赏了将他送进来的小厮之后便立刻闭紧了房门,抬手便掀开赵晋的衣衫。
只是那手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却被赵景生生拦住:
“娘子,无事的!”
齐云姝不依,作为大夫,她很清楚,那等程度的热汤浇在人身上会有怎么样的效果。
齐云姝越想越担心,让他千万不要再阻拦她了,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伤口会越来越重的。
她一边劝着一边强势地扯开赵景后背的衣衫,只见小麦色的皮肤上面一片红1肿,背脊靠近脖颈那一圈已经起了水泡,齐云姝心疼得快要掉眼泪了。
掏出怀中各色药瓶就要往上面撒,却又再次被赵景拦住。
“慢着,娘子,别,别上药!”
齐云姝一怔,眼圈一下子红了,手指微颤,满眼不解。
“你不要命啦,你的身子因积年的旧害荼毒已经赢弱不堪,这烫伤再耽搁下去发炎感染会要人命的!”
这里没有消炎药,有病绝对不能拖。
“娘子……你就听我一言!”赵景其实也有些扛不住了,疼得满头大汗,门外接连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赵景忙忙地嘱咐齐云姝去开门,他依然保持着趴下的东西,被子掀到腰间,上面盖着一层被剪破的白色中衣。
这首先进来的竟然是赵宏义,他的身后跟着秦玉茹、赵乾、赵晦,还有背着药箱,一路小跑着的大夫。
齐云姝瞧见同行,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他几眼。
他大约三十来岁,颔下留着两撇小胡须,穿着耐脏的藏青色棉袍,一来倒是熟稔的望闻问切。
他把脉的时候,齐云姝瞧得最是仔细,所以没有错过他一闪而逝的皱眉和一抹让人难以察觉和理解的欣喜。
接着便是掀开棉布中衣看伤口上药的过程。
齐云姝闻见他拿在手上的药膏,不由撇了撇嘴。
这人要么是外表骗人,没有真实本事的庸医,要么就是有真实本领,却不肯认真治愈赵景身体的别有用心之人。
“没什么大碍,现在天气冷,衣裳穿得厚,是皮肉之伤,好生将养着即可!”
问诊开过药之后,刘大夫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药方子,让他们派人跟着他回去取药。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盏茶时间。
赵宏义虽在一旁坐着,但齐云姝看得出来他全程都没有想过要关心赵景,而是时不时地抬头看屋角的漏刻。
他是齐云姝见过的是父亲,但是却最不像父亲的人。
倒是秦玉茹这个继母的表现还显得真切一些,全程情绪控制十分到位,恰到好处的担忧焦急,既有长辈的关怀,又不会让赵景觉得超过了安全距离,表面上倒是让人挺舒服的。
呃……
齐云姝有些自责她居然会对秦玉茹的行事表示赞同。
但不能否认的是她的确做得很好,让人无可挑剔。
临走时拍着赵景的床侧,那一抹欲11滴未滴的热泪让人感动。
除此之外,赵乾和赵晦表现得倒是很正常,有着正常人该拥有的漠然。
这串人留下一句让赵景好生将养之后便立刻跟着随行的大夫离去。
齐云姝再次关了房门,将刘大夫刚刚胡乱给赵景上的药膏尽数扒下来,倒了温水洗净,此时瞧着那伤口更加的狰狞了。
原本没有破的水泡全都被戳破了,淡黄的脓汁流出来,将刚洗净的伤口染色。
齐云姝眼睫都要顶到眉头上了,忍着痛撒上自己特制的烫伤药粉。
她一边上药,一边心疼地啐他:“你这样折腾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什么是比自己的身体还要更重要?
齐云姝上的药粉非常舒服,撒在烫伤的伤口处清清凉凉的,让赵景舒服的忍不住瞌上了眼眸。
“要是咳咳……要是……她确定我身上还有毒,恐怕以后这样无聊又没有底线的试探还会一直有。”
“你怀疑今日这些事情是她所为?”齐云姝蹙眉。
“不管她是不是直接策划人,但总归与她少不了干系。”赵景换了一边让齐云姝上药,继续为她深11入解释。
“她刚刚非要跟来,又急着离开不过是想要第一时间从刘田中嘴里知道我身上还中着毒的消息罢了!”
若是以为她真的是一个仁善之人的话那就太走眼了。
“你想要这样的效果,又何必这般作践自己?”齐云姝叹气,心疼得无以复加,尤其想到他这是为了她才伤成这样的。
有时候她甚至想,要是他没有替她挡住该多好,她欠他的愈发地多了。
“瞎想什么了,傻娘子,你那药粉还有吗,撒得真舒服!”赵景故作轻松的话并没有开解齐云姝,反而成功地将她忍了又忍的眼泪逗了下来。
她带着哭腔语焉不详地道:“唔……你,你不要这样,我会很难过,很难过!我不想欠你的,以后还不清怎么办?”m.χIùmЬ.CǒM
赵景双手垫在右边脸颊,薄唇微扬,微弱的声音挤出:“要的就是你的还不清!”
齐云姝哭得太认真并没有听清楚,待她发问想要再听的时候赵景扬着嘴角却不再说了,而是柔着声音提醒她大房的人来过了,二房的人恐怕很快就要来了。让她做好准备。
闻言齐云姝无奈扯扯嘴角,这便是大家大户,她揉·了1揉·眼睛,发泄了这一通,眼泪还没擦干,房门果真就又被敲响了。
门打开,确如赵景所说是二房来人。
只不过相比大房来得齐整,二房只有二婶蒲氏带了房中的管事于嬷嬷一块儿来的。
她来人不多,排场却大,带着的东西也多是好药材。
人参、当归、燕窝……
要多补就有多补。
“哎,二婶不懂医,也不晓得你该吃些啥,反正就在我们二房的库房里拣了些药材,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受苦了,既然回来了,可得好好补补!”
关心的话语暖人的笑容,齐云姝福身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行啦行啦,她刚刚也受伤了,就甭跟我客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往后要是在府里日子过得不顺畅,心里有委屈,只管找你二婶我来说!”
蒲氏大1大方方的握了齐云姝完好的左手,瞧见她右手起皱的水泡又是好一阵心疼,可劲儿的关心了他们夫妇一回,蒲氏才心满意足地出去。
走出玉清院,蒲氏回头望了一眼,身旁的贴1身丫环苹苹连忙拿来打1湿1的帕子替她擦了擦手。
蒲氏任由她擦过,这才不动声色地道:“不必如此,那伤又不传染!小心教人看到了徒惹误会。”
她现在可是要拉拢她,苹苹摆出这副作派不是远远地将她推开吗?
“夫人,她不就是一个乡下小地方来的野村姑吗?甚事都不懂,您身份尊贵,后台强硬,没事拉拢她做甚?”苹苹满脸不屑。
“咳咳……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你懂什么?”
蒲氏瞪了一眼苹苹,让她以后在外面不要随便乱说。
苹苹吓得缩了缩肩膀,果然抿紧了嘴唇,再不敢轻易开口了。
苹苹不懂,蒲氏却十分清楚,在赵景进府之后,她便派人去调查过他的一切行动轨迹。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生长在穷困的乡野小村庄,但是在府中某些人对他一再压制的情况下,他依然能够冲破樊篱以举人身份进入京城,可见其手段不简单!
她压低声音道:“于嬷嬷你觉得这次的事情会是她干的吗?”
跟在身边的于嬷嬷沉沉摇头:“不像,她并不是这样冲动的人!这样做于她而言并没有很大的好处。”
“或许有呢?”蒲氏挑眉一笑,抬步往前走去。
根据经验,齐云姝预料到二房过了之后会有三房四房来送药。
但事实上,三房其实并没有来,只让院中的老嬷嬷送了一些不知所谓的药材来。
倒是四房还算实在,就算他们的主家病着,却依然让人送来了厚礼。
之所以说是厚礼,是因为四房送来的药粉竟然是专门治疗烫伤的。
齐云姝接过瓷瓶闻到熟悉的味道便立刻打开瓷瓶倒出粉末来看。
细白滑··腻的药粉散发着让她十分熟悉的感觉。
“这个……这个是谁配的?”她看向被差过来送药的小厮。
那小厮连连摇头说是不知。
“只是四爷的意思,将之送至大少爷手上!”
小厮说着便告辞而去,说要回去复命。
齐云姝坐在床头,手里碾着白色粉末发呆。
赵景侧头看到她的表现,不由好奇道:“娘子这是为何?”
“这药粉跟我所做的一模一样!”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这药粉的配方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按道理来说,在她还没有将这个治烫伤药粉传播出去的时候这里本地的大夫应该是不知道配的。
可现在却出现了同款,说明什么?
齐云姝眼珠微微转动,眼前刹那间便时移物转,从古色古香的卧房变成了现代装修的无烟厨房。
她的手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她的呼痛声还没有叫出来,便有一双纤长的大手握住了她,轻轻撒上清清爽爽的药粉,他说这是他自己研究中药自己配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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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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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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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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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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