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神情均很焦急,跑得气喘吁吁的。
听齐言才说起,他们俩是在这附近的京都学堂读书,突然听说了此事,专门请了假出来的。
幸好来得及时,不然齐云姝这一滚可就麻烦了。
“我要救赵景!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失手推人的,而且那人根本没有死,赵景他没有犯事儿,是赵乾让他们抓了他!”
齐云姝尽可能地将她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好像这样齐言才和柳三元就能想出办法来帮到她似的。
“云娘,你先别急,我刚刚使了银子打听过了,赵景是举人,在没有被审问之前,一般不会受刑,而且我与柳兄上下已经打点过了。暂时应当不会有事!”
听说赵景暂时没事,齐云姝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还是要想办法救人。
柳三元沉稳地道:“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与那府尹大人亦无交情,若想救容之兄,恐怕只有去找人帮忙才行!”
齐言才道:“二皇子向来欣赏容之的才学,或是一个好去处。只不过以往都是他召见我等,却没有给我等留下入府的凭帖,怕是不好见!”
齐云姝其实不大愿意去找二皇子,一听可能没戏,就更不抱希望了,问道还没有别的办法?
“二皇子那条道儿备用,现在咱们不如先想想办法去找容之的老师夏老先生!”
柳三元的建议让齐云姝如遇良言。
“其实那赵府也是一个极为不错的去处。不过听说最近大理寺卿赵大人正在外地查案,恐怕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三人约定,柳三元先去试着找一找二皇子,看看是否能够转圜一下,由齐言才将齐云姝送到夏家别院,然后由她出面去求。
因为夏老先生性子古怪,人多不一定会给面子。
在去的路上齐云姝暗想,夏老先生看似对赵景还算关照,想来对于她的求助应该不至于会慢怠。
她怀着满腔信心而去,可是到了门口一说来意,却连夏老先生的大门都没进着。
传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书童,他穿着一身青衣素衫站在台阶上大声劝道:“请赵娘子回去吧,我家先生说了,此事他已经听说了,却不是他能帮的!”
“啊……先生都知道了……”齐云姝一震,她没料到夏老先生这边消息居然如此灵通。
既然已经知道,却依然闭门不出,难道他是决定袖手旁观吗?
齐云姝心头凉了半截,连忙道:“赵景他真的没有杀人,他是冤枉的,我亲眼看到那人没有死去。”
书童不疾不徐:“先生说了,既知是冤枉的,赵娘子又何必跑到这里来求情,不必求,不必求,回去吧!”
书童看着年龄不大,个子矮小,五官长得普通,脸上甚至长着几颗青春痘,但是这口才却是极好的。
将夏老先生那副慧极的文坛泰斗形象模仿的惟妙惟肖。
只是此时齐云姝却并没有心情计较这个,而是心情惶急,一心想要求个明白和准确的话。
“先生此言差矣,如今世道浮沉,吏治混乱,奸臣当道,官官相护,这有理能变没理,没理能把人命送!”
齐云姝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书童听得连连摆手,想要阻止,可见人家根本不理他,便撒丫子往后面跑去。
照壁后面走出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
他穿着灰扑扑的道袍,头上挽着道髻,发上插着木头簪子。
被小书童拉扯着轻飘飘地走过来,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丫头!慎言!”
齐云姝早就闻听过夏修之老先生的名头,但是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她曾在心里设想过这个无数个夏老先生的形象,仙气飘逸,温文尔雅……但唯独没有这般人至耄耋之年的蹒跚老态。
“回去吧,丫头,切记身处京都之地,谨言慎行,容之此事便是一个教训!”
夏老先生不再多言,弯着腰驼着背走了进去,然后书童紧跟其后将红木大门关闭。
“夏老先生!”齐云姝想要拍门,可手刚刚挨上门板就被齐言才拉住了。
“云娘,别去了,他们不会再开门,要下雨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不要,柳三元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们来消息,说明二皇子那儿也没托到人,赵大人又不在京城,我只剩下这一条门路了,我不能放弃!”
她要是就此一走,别的不说,这扇大门恐怕再也不会为她而开了!
“云娘……下雨了,这里避不了雨,不走的话,你会淋·湿·的!”齐言才满脸担忧,眉头几乎皱成了一条线。
“大哥你快走,快去避避雨!马上要科考,你不能伤了身体,否则你怎么对得起养你那么大的爹娘和月娘。”
齐云姝拿齐言才的家人束缚住他。
但依然还是小看了齐言才对她的心意。
这个妹妹从前看着虽然蛮横不讲理,但是却也是心地善良的主儿,如今善良依旧在,心性也柔·软了不少,却比以前更让人心疼了!
“云娘,我们一起过去避雨,等雨停了再来求他!”
齐云姝坚决摇头,直接在雨中一头跪下了,大有今日不应她,便长跪不起之意。
“云娘……”齐言才还要上前,柳三元从斜刺里出来拉住他,将他强行拉到了一间书店的廊下站着。
“别过去!”柳三元声音虽小,语气却显得极其坚定。
“为什么?”齐言才不满。
眼看着雨已经越下越大,云娘的衣衫都被淋·湿·了,大颗大颗的雨珠从天幕降下砸在她的头顶,顺着头发丝滚到精致的脸庞上。
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那模样又狼狈又可人疼,他瞧着心疼死了。
“三元,你放开我,我要去把云娘拉回来,她会生病的。”
柳三元摇头:“齐兄你还想不想救赵景?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去二皇子府根本没有看到二皇子,他出城了!现在夏老先生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难道你真希望赵景出事?”
齐言才慌张无措:“他拒绝了,夏老先生拒绝了,就算云娘跪在这里也不会有结果的!”
“不一定,等着先看看!”柳三元指了指那扇悄悄被打开了一条缝的红木大门。
原来是先前那个书童又在悄悄出来窥视。
他看着齐云姝就那样跪在暴雨之中,脚边是泥·泞的稀泥,浑身·湿·透,雨水不要命地往她头上身上砸着。
书童也是个心软的人儿,瞧见了立马回去报信了。
夏老先生叹息一声,让书童拿了油纸伞起身道:“去看看,性子真倔,以后总有吃亏的时候,不过跟他倒是蛮配的!”
雨幕中,齐云姝跪得结结实实,低着头,眼中只有在自己面前奔腾的泥水,冷,好冷,除了冷,身上还冰,好像置身于冰窖之中,全身都被寒意包裹着。
突然雨线停了下来,头上的雨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出现了一个能够让她暂时喘息的天地。
她缓缓抬头,天空的另一端是一身灰布道袍的夏老先生,他轻轻握着油纸伞,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进来吧!”声音漫漫,似是无奈,似是释怀。
躲在一旁瞧着的柳三元摇了摇齐言才,欣喜地道:“瞧见了吗,瞧见了吗?夏老先生将她带进去了!”
齐言才眼中带着一片迷蒙,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而夏家别院里,齐云姝已经在书童的引导下沐浴梳洗。
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淡蓝的儒衫,据说是赵景先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留在这里的。
夏老先生在书房里见了齐云姝,还让书童为她准备了熬得浓浓的姜茶。ωωω.χΙυΜЬ.Cǒm
只是茶中并没有放红糖,而是纯粹的生姜,齐云姝还在里面并不能了浓浓的生姜土腥味。
她没有嫌弃,闭着眼睛捏着鼻子便喝了下去。
书童则在一旁趁机劝道:“先生,赵娘子如此执着,赵公子瞧着也不是那等随便打杀人的,想来真的是误会了?”
夏老先生却不理会他,抬手制止他,从书中抬起头来,柔·了·柔·鼻子,脸上带着几分疲倦,缓缓出声:“苦吧!”齐云姝听出他话中意有所指,也极聪慧地回过去:“苦是苦,不过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聪慧,既如此,应当知道,我帮不了你,大梁朝除了有律法之外还有人情!”夏老先生虽然放了她进来,还诸多照顾,却也依然无奈地表示帮不了她。
齐云姝有些失望,但细细一想,夏老先生话中似乎有话。
她诚恳地福身行礼,若就算他不能直接出面,也请他告诉她一个解决的办法。
“办法是有,只不过怕你办不到!”夏老先生捋着山羊胡须微微摇头。
“只要能救赵景,我什么都愿意做!”齐云姝急切地答道。
“早知你有这份心,确是赵景之幸!”夏老先生合上·书,执笔写了一个大·大的赵字。
“解铃还须系铃人!是谁告的,便找谁去解!”
闻言,齐云姝一下子愣住了,如果找赵府有用的话,她还需要求爹爹告奶··奶的四处碰壁吗?
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结果还是绕了回去!
只是去求将赵景折腾进顺天府尹大牢的赵家人,岂不是羊入虎口,还有救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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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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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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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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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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