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间好像感觉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在缓缓朝她靠近。
“是你吗?”她轻叹。
“是我!”对方也叹,声音很低很沉。
接着那人便像浑身着了火似的,红通通的刺眼。
齐云姝吓了一大跳,身处梦中的她一下子就急了,以为他又着了火,不由大哭:“啊……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你不会死的!”
她急冲冲地到处寻找灭火的东西,可那火端的奇怪水泼不灭,布打不散,她浑身冰凉,脑子里一抽搐,整个人扑了上去。
热,热,热……
但奇怪的是,赵景身上的通红居然一下子就下去了,那烈焰灼身的热感也瞬间被压制了。
只是身体里却好像突然多了一个东西。
“哎,天意,果然如此!”那人轻轻叹息着,低头吻上她泪流不止的双眸,将那泪珠一点儿一点儿的吻干……
“赵景……”齐云姝梦呓般地呼唤。
“我在!”
“你为什么不回来?我好担心你!”
“我若出现,你便危险!”
“赵景……别走!”
“回家等我!”
“赵景,别走!你别走!”
“……”
“赵景……赵景……”身影飘远,齐云姝似有所感,急唤几声一个翻身突然坐了起来,从梦中清醒。
眼前一灯如豆,长长的烛芯无人剪除,焉焉的垂下,如同秋后打了霜的茅草一般。
昏暗的灯光将齐云姝瘦弱的身影笼罩,她只觉浑身冰凉,伸手一摸,一身竟是湿透了!
伸的在肌·肤间游走,粘粘腻腻的,却是汗水,她皱紧眉头,借着昏暗的光芒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着,一桌一凳,一灯一盆,端地简朴,也与她睡前并无两样,只是令人奇怪的是房间里有一股生腥之味,仿佛是……
齐云姝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不由得怀着满满的疑惑检查起自己的身体来。
别的倒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双腿有些微的沉重,但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她红着脸低眸,拥被静思,想来她大概是做了春·梦……
真是该死,她难道真的那么想念赵景吗,找到这里来竟将他的鬼魂都勾了过来,然后将她给……
她正一点儿根据都没有的胡思乱想,差点便要自成一部天方夜谭小说了,而此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一道白色身影裹挟着凉风跑进来。
一边惊声问道:“云娘,你没事吧?”但瞧见她穿着月白色中衣拥被抱膝靠着床柱坐着,眼眸空洞茫然,脸颊绯红,青被那露出来的一小截雪白的脖颈上隐隐有几个红色的印子,像极了在深夜之时男女之间亲密无间造成的痕迹。
他心头一紧,走近她不由自主地攀住她的肩膀凑上去看,果然如此,三个约大拇指大小的印子附着在雪白的肌肤上,看在他的眼里如此的刺眼,再想到没有被锁住的门,他的眼底浮上一抹阴郁,沉声问道:“云娘,发生什么事呢,你还好吧?”
齐云姝闻到云如圭身上浓厚的熏香味,似梅香,知道这是他们大户人家惯常使用的衣服熏香,这强烈的气味刺激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脑子清醒了许多,空洞的眼眸凝上华彩,失落的焦距终于能够凝聚起来看清楚面前的人。
“云大少爷!你怎么来了?”她惊呼,又觉与他的距离太过近了一些,连忙往床帐里面蹭。
看她这般模样,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嗅了嗅房间里的空气,因为一直开着窗通着气,里面那股子甜香之味很淡,要不是他之前留连花丛时经常见人使它,恐怕还闻不出来。
可见她是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被……会是谁呢?
云如圭的脑子里跳出一个名字,先前云娘一直跟他说他没死,烧死的那个尸体不是他的,他一开始是三分相信,七分不相信,但是现在却不得不信了,他也许真的没死,只是不知道隐在哪个地方,说不定现在正在通过某个缝隙在偷偷地关注着他们。
想清楚这些,云如圭的情绪便复杂了几分。
说不清是高兴居多,还是失落烦闷更多,个中滋味齐云姝完全看不出来,她只是清醒过来瞧见自己一身中衣,连忙赶云如圭出去。
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她自认与云如圭清白如雪,并不会因为同处一室便生出别的情愫来,但是既然生在这里,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云如圭瞧了一眼她被青被掩得严严实实的身子,想到刚刚冲进来时,瞧见她婀娜多姿的身形,以及那一段如天鹅颈的脖颈,修长细腻,令人一眼看过后便再也忘不了。
他抽了抽气,强行控制着对她的觊觎,摊摊手背过身去。
齐云姝喊着让他离开,但云如圭却道他还有话要说,是关于她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齐云姝心有所感,放下蚊帐迅速披上外衣,整理衣着。
再次瞧见云娘的时候,云如圭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她已经穿上了那身淡色棉布对襟长衫,将她所有的风光与美好都掩饰了起来。
“你说,什么事?”齐云姝瞧瞧天色,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她倒了一杯冷茶水漱口,一边等待着云如圭接下来要讲的话。
云如圭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拐了一个弯:“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人死不能复生,这地方你如今也来过了,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齐云姝想到梦中赵景似乎有提到回家等他的事,她哀声说道:“既然来这里看过了,也死心了,我该回去了!”
“回齐家吗?”云如圭有些小期待。
齐云姝横他一眼:“自然是回随园食坊!”赵家、齐家说起来都与她无关,她所拥有的不过只有那间小小的食坊和后面那个小院子罢了!
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赵景顺利考中举人,然后赶在开春后立马上京赶考,她便可以一路陪同他前往。
可如今,她虽然觉得赵景没有死,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这会儿,她又该怎么去京城?
问题有很多,但总不能在这完全不熟悉的地方等待,便也只有回去再说。
回去的途中,云如圭坐在马车车辕上,几次三番掀开车帘想要问问云娘脖颈上的印子是怎么回事,但每次话到了嘴边却又溜了回去。
这般看着,没有亲耳证实,他觉得他还可以幻想着自我安慰一番。
这般一路走一路犹豫,等到他终于下定决心想要问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马车停下来了。暂时充当车夫的小河吆喝一声:“随园食坊到了!”
云如圭到嘴边的话顿时又溜了回去,不由得一阵火大的瞪着小河,吓得他一溜烟地跳下马车,站在旁边架着木凳假装透明。m.xiumb.com
马车里的齐云姝听到立刻掀开车帘,从下车的小河的那个位置跳下马车,站在台阶上朝云如圭福身行礼,大意便是对他此行的陪伴表示了深深的感谢,还说正值正午,让他不如就留在随园食坊,她亲自下厨给他炒几个小菜,用了饭再走!
云如圭在这随园食坊吃过很多次饭,除了前头几回是云娘亲自下厨以外,后面很多次都是赵三娘炒的,能够尝到云娘的手艺,他自然兴奋,但是想到她一夜没睡好,一路上有些晕马车,这会儿看着也颇有些精神不济的模样,便很是心疼她,挥挥手说她一路马车劳顿,先回去休息才是正经。
齐云姝其实也不过只是随口一提的客气话儿,这会儿她的确头晕目眩,没有什么亲自下厨的心情,此刻一听如蒙大赦,立刻便要回去,却又听得云如圭在她身后悠悠地道:“这顿饭便先欠着,改日我再来尝云娘的手艺,可好?”
齐云姝嘴角扯了扯,回过身来面容带笑:“当然可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得回来之理?
这边倩影袅袅,消失在后院那道厚道的门帘里,云如圭转身就瞪着正在收拾木凳的小河:
“嘿,你这小子,平日里看你磨磨蹭蹭的,你今儿个倒是给爷抖机灵了,爷让你说到了吗?你怎么就这么着急了,在门口停一会儿再说话不行吗,就算是到了,你再绕着南城镇跑两圈你会死吗?臭小子,忒不机灵!”
小河被骂得一怔一怔的,不过好在他们家云大少爷看着风流倜傥的,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儿,他略微想想便转过弯来了,咧着一口细碎的小黄牙朝着云如圭作揖打拱赔礼认错,直言下次他一定机灵一些!
云如圭这才气性消了一些,随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爬上马车回府去!
回到镇子上的齐云姝休养了一日,决心暂时不再管这些事,不管她要干什么,银钱才是安身立本的好东西,她便一门心思投入到她的食坊和田氏拓展出来的副业——辣椒酱制作上。
顾客是现成的,销路很稳,生意倒也与从前一般无二,甚至隐约间还要更好一些,到底还是名声在外了。
不过清闲的日子没过两日,那许氏却又再次闹上门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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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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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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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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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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