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姝半昏半醒地听着,那声音好像就在自己的耳边,她下意识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身子抖索,双眼不停地在黑暗中逡巡,试图寻找出那声音的来源。
“嘀哒嘀哒……”水声响起,是外面下雨了,大牢由砖和土混制而成,雨水顺着屋顶的泥缝漏进来。
齐云姝被淋了满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意识彻底清醒。
整个县衙大牢关押的犯人不多,女监里就只有她一人。
但正因为如此,当走廊的尽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的时候,她却被吓得不轻。
“蹬蹬……”轻缓有节奏地声音一步步击打在她的耳尖,吓得她心脏紧缩,手指紧紧地握住被她藏得严实的药粉。
她一进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女监搜了身,身上连着银票和一直携带的瓶瓶罐罐都被搜走了,唯独这包药粉是自上次跟着赵景去赶考遇到危险后来悄悄做了缝在衣袖里防身用的,此时似乎成为了她唯一的凭仗!
硬土夯制的走廊很长,声音一直不间断地响着,明明能够听出外面有人,可那人就是走不到面前来。
隔壁男监的人好像都睡着了,只有她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无助而慌乱地胡思乱想。
可再怎么样想也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把自己折腾进监牢里来。
古代司法制度不完善,草菅人命什么的似乎是家常便饭,她会不会有危险?进来后是不是就再也出不去?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不是来送她上路的……
她越想心越慌,颤抖着手扶向粗大的木质栏杆:“是……谁!”
“是谁……”狭长的走廊将她的声音传得远远的,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灌进她的耳膜。
男监里有人被她紧张的声音吵醒,低低地吼她一句:“吵什么,快睡,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齐云姝吓得心头一抖闭上眼,呼吸却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她无所适从地背过身去不去看那黑暗幽长的巷道,假装听不到持续不断的脚步声。
突然身后气压一紧,背上搭上了一双手,她顿时吓得背脊僵直,呼吸停滞。
“唔……啊……”吓到极致的时候原来是发不出声音来的。
“别叫,是我……”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大手也从她的后背抚到了她的肩头,那双手又大又有力。
“赵……赵景?”齐云姝心头猛地一颤,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但其中的颤音还是出卖了她此时害怕与胆颤的情绪。
“是我,娘子!”赵景的手穿过木栏杆的缝隙把她的身体转过来循着下巴抚上她的脸颊,那里早已被泪打湿。
轻轻擦拭掉,赵景的心瞬间痛得抽搐。
他才离开几日,她便成了这般模样!
“赵景……唔……真的是你吗?”长久的黑暗让齐云姝看不清一栏之隔的男人的模样,但是她已经从他带着薄茧的手掌上感知出了熟悉的触感,还有他身上特有的药草香、墨香混在一起的味道,都是她最熟悉的。
她无法控制地想扑进他怀里,可头一伸出去却撞到了坚硬的木头,痛得她直抽泣。
“打开门!”赵景低沉威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这不太好吧!”黑暗中有狱卒犹豫着拒绝。
“云大少爷的话你都忘记了吗?他既然让你带我进来,自然是可以打开门的!况且我娘子乃是一介弱女子且不说她并未犯事没有什么好逃的,就算有事她岂能跑得过你?”赵景听似讲理的话中又带着几分命令,那狱卒犹豫了一会儿上前来打开了木门。
“娘子!”赵景一下子闯进来将靠着木栏杆的齐云姝抱进怀里。
“相公!”齐云姝呜呜地低泣,不自觉地叫出了她一直排斥的称呼。
“你可还好?”赵景抚着她的脸时便觉出了不一样的肿胀,又听到她被眼泪刺激得连连轻呼,想到这县衙的黑暗他便知道她此刻不好,很不好!
“我……还好,就是这里好黑,有老鼠,有蟑螂、有……我有点怕!”齐云姝心理再强大,可毕竟是女子,到了这潮湿黑暗还散发着霉味,又时不时有老鼠虫蚁爬来爬去的地方也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了。
扑进赵景怀中的那一刻,她便一直紧紧地攥住他后背的衣衫。
好像一个濒临溺水的人一旦发现有一根救命稻草便只管条件反射地紧紧拽住。
“别怕,别怕,我会救你出去!”赵景安抚着她,同时问起此事的缘由。
“嗯!”齐云姝低低地应着,短暂的害怕之后,在赵景温柔低沉的声音中她渐渐平复了慌乱的心神,此刻她有一种他来了,她就会没事的的预感!
理智回归后的齐云姝很清楚赵景能够来这里应是借助了云家大少爷的关系,来这里一趟不容易,此刻容不得她继续脆弱,至少得先让赵景了解事情经过,知己知彼才能想办法救她!
于是齐云姝便将她在本味楼里做着菜,突然就被闯入的衙役抓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被指控盗窃罪的经过说了,她特别强调:“相公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偷别人的银子!”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她从未想过用那样不入流的手段去获取。
“我相信,我相信你!”自家娘子是什么样的人赵景自然最清楚。
她不缺乏赚钱的能力,再加上天性善良根本做不出这般违背道德的事情来。
所以很明显这是栽赃嫁祸!
他将这个可能说出来,齐云姝忙不迭地点头:“嗯,我想过了,在南城镇我得罪过的人里面只有两个人可能会做这件事情,但是……她们真的会这样做吗?”一出手就是置她于死地的狠招,她们不过是闺阁女子,心竟有这般狠辣吗?
看她犹豫,赵景却替她说出了让她犹豫的名字:“黄玉莹、柳采莲?”
齐云姝点头,她一直秉行的是和气生财,就算有人故意上本味楼找麻烦她也没跟人撕破脸,最后甚至还与田氏商量着拿包子招待他们。
所以除了这两位总是莫名其妙找她麻烦的女人以外,再不会有别人了!
“我会查清楚,若是真的,她们加诸在你身上的迟早有一日……”我会还给她们,双倍!
赵景搂紧她,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竖起,狭长的凤眼里暗光生出。
齐云姝被他突然凌厉的语气吓到了,生怕他冲动连忙柔声安抚:“相公,你别冒险,你在外面只要找到那两张被他们拿走的银票,看看上面是否与别的有所不同,再设法让他们秉公执法让我上大堂一辩,我想有应该能想到办法脱困!”
官不与民斗,看此时赵景锋芒毕露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完全不同,齐云姝是真的害怕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以至于坏了他的前程,连忙劝他。
“我省得!”赵景闭上眼,感受着怀中人儿的娇小与柔弱。
这个小女人呀,自己都身陷囹圄了,还记挂着他的前程……让他说她什么好!
男人的怀抱温暖而安全,齐云姝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着说着话便睡了过去。
直到翌日清晨,细长刺眼的阳光透过屋顶上的泥缝射进来照到齐云姝的脸上,她突然清醒过来,想到昨日悲惨的经历,她真佩服自己居然真的睡着了。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除了酸麻疼痛以外,身上的温暖还在,难道……
她第一反应不是睁眼去瞧,而是伸手去摸: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脊背,有力的心跳声……
他还在!
“相公!”她呢喃着睁开眼,赵景俊朗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
“娘子醒了!”
“你昨夜……”齐云姝被他深邃的眼眸瞧着不自在地从他怀中退出来,看向四周的泥墙、枯草、木栏还有鼻间无处不在的腐臭……
要不是这些还在,刚刚那一瞬间在他的怀里,她以为她回家了。
原来有他的地方不管身在何处,都可以这般温暖美好,她粉唇上扬,溢出一抹恬静的笑颜。
这抹笑意感染了赵景,他瞧着不自觉便呆了。
“娘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坐牢也可以坐得这么满足的。
“你昨夜是怎么留下来的?”齐云姝看向监牢外面。
此时尚早,只有走廊外的穿堂风吹动发出的声音,尚未有狱卒进来。
赵景好笑地指了指已经上了锁牢门:“你睡着了,我陪你!还有咱们是夫妻!”此刻虽不能与你同富贵,却可以选择与你共患难。
赵景后面的话虽未说出来,齐云姝却从他认真的眼神里看出了隐含的意思,唇角扬得更高,笑意更深,简直甜得让人心碎。
不过外面渐渐沉重响亮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甜蜜。
齐云姝轻轻推他:“有人来了,快叫人放你出去!”
赵景用力抱住她,如果可以他真想在这里一直陪着她,昨夜他真是心疼坏了!
可他不能一直留在这儿,他得出去想办法救她!
看着赵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黑暗再一次席卷齐云姝,老鼠虫蚁依旧在,可齐云姝却突然觉得自己不怕了。
环境脏污恶臭又如何,有老鼠虫蚁又怎么样,她知道有个人在牵挂着她,他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她的眼中充满了希望!
同时因为赵景的到来和云府的关照,让她的待遇好了许多。
先前动不动就呵斥打骂她的狱卒再也不曾动过手,吃的也都正常了。
她只是在等,艰难地等待着,在第二日时等来了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消息!
同时在她入监牢的第五日时她被传入县衙大堂。
大堂很宽敞,跟电视剧里的布局一般,两侧是手执杀威棒的衙役,口里呼出“威武”的怒吼声,现场比电视中更具震撼力,尤其作为案件当事人,一头跪在地上齐云姝心头“咚咚咚”地跳得无比的杂乱。
她低着头眼角余光悄悄地看向旁听席,第一眼没有看到赵景,但齐云姝相信他一定会在大堂的某个地方,只是她暂时看不见罢了。
“堂下赵齐氏,身犯盗窃之罪,你认是不认?”她正胡思乱想间,大堂之上刘县令威严的声音已经响起。
伴随着那道声音,两侧的杀威棒顿时敲起来,“咚咚”地敲击声震得堂中诸人都起了敬畏之心。
这阵巨响过后,齐云姝混乱的心高高吊起又慢慢平复,这次对簿公堂,是她想要的,也是她唯一有机会洗脱罪名地机会,她要牢牢地抓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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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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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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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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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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