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嬷嬷扶着定嫔立在殿上远远瞧见,少不了愤懑的嚼舌几句:“娘娘您看,这就是喂不熟的。自己一个宫里的不帮,偏是跑到别人宫里吹风去了。这样的东西留在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她咬上一口,太不值当了。”
定嫔却只是笑笑,根本没当回事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簇拥在如妃这棵大树之下的,何止她佳贵人一个了。若是逐个击破破费功夫不说,且还耽误时候。眼下,咱们好好看住苏拉也就是了。m.χIùmЬ.CǒM
一旦等她再度怀上了龙裔,如妃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越是这样危及的关头,咱们越得沉住气。多做多错,少做少错,提防着旁人的陷害也就是了。反正本宫于禁足之期,不出宫门是非就少。乐得清闲。”
“是奴婢想得太简单了,多亏娘娘您清明。”田嬷嬷陪着定嫔灿灿的笑。“走吧,咱们瞧瞧那蹄子去,今儿的药应该送过来了吧?看着她喝了才能安心。”
走出了好远,寒梅回过头看了看身后,才敢开口:“小主您要去如妃娘娘那里请安,悄默声的去也就是了。方才在宫里何必那样喧哗,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奴婢看见田嬷嬷扶着定嫔娘娘看了好一会儿呢,指不定又有什么想法了。后宫人心莫测,咱们总得提防着点。”
佳贵人不由得看了寒梅一眼,小小年纪话倒是句句在理,便问:“你多大了?”寒梅不明所以,糊涂道:“奴婢一十三了,入宫也有一载了呢!”
“这个年纪,本该是最好的时候,常伴父母膝边,尽孝道奉双亲。却要你进宫,伺候主子到二十五岁。”佳贵人心里很羡慕寒梅,起码到了二十五岁,她还能出宫去。可自己的命数,早已跟这整整齐齐的红墙铸在了一起,至死方休。
“我是故意让定嫔听见的。”她微微一笑,看着寒梅的眼眸:“有些事儿,你自己懂就好,不要宣之于口,更不要随意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聪慧。知道的越少,越是笨拙,你的命才越长久。你懂么?”
寒梅知道佳贵人不是玩笑的话,不由得紧张起来:“是小主,奴婢以后不敢妄言了。”
“那就好。”佳贵人总算露出笑意,一如往昔的温存和婉,只是心里沉甸甸的搁不下许多猜疑。昨晚,在长春宫的东里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沛双见是佳贵人来,欢欢喜喜的就把人迎了进去,又吩咐了晶儿:”你带着寒梅去耳房吃点点心,说说话,咱们娘娘与佳贵人有话说。”
“双姑姑许是也听见昨晚上的喊叫声了吧?”佳贵人轻柔的问道。
“长春宫本也是西六宫的范畴,离咱们储秀宫不算远。我这么猜着,估计皇后那里也听着了。”沛双回忆起昨晚的动静,已然觉得有些心悸。“娘娘一早就猜到你一准儿来,这会儿茶点都准备好了呢!”
“娘娘有心了。”佳贵人甜美一笑。
沛双立在了门外:“那小主您自己进去吧,奴婢还有旁的事儿要办。”
“好,不耽误姑姑。”佳贵人略微欠了欠身,沛双也还了礼,两人这才与内寝前的回廊告别。
“来了。”如月搁下手里的绣活,轻轻揉了揉眼睛。“坐罢。”
佳贵人行了礼,才走上前去于如月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娘娘想必也是被昨晚上的动静惊着了,臣妾见您双眼唯有红意,想来是再没睡好吧。”
如月点了点头:“妹妹聪慧可人,一猜即中。若是这动静从旁人宫里传出来,想来本宫是不必操心的。可偏是从长春宫传出来的,定嫔那样的性子,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反而不好去想了。”
“臣妾昨夜当即去瞧了,让定嫔娘娘身边的田嬷嬷挡了下来。只说是完颜小主梦魇。可那一声叫嚷凄厉而畏惧,且充满了绝望,又延续了一忽儿,根本不像是睡梦之中发出的响动。臣妾总局的没那么简单。”
佳贵人着了一件很是淡雅的蜜合色旗装,领口袖边儿都是最为简单的云纹图案,透着一股水灵劲儿。如月细细看着,再品了她的说话,总觉得那是一股江南女子独有的美,粘糯温存,吸入绵雨。
长长久久的柔顺,颇有意味。可偏是这样柔弱的外表之下,佳贵人却有那样一颗不屈服执拗的心。敢当面顶撞皇驾的,怕是除了她后宫再也寻不出哪一位小主来了。就是妃位嫔位,甚至皇后,也未必有她这样的魄力。
想得有些入神,如月便没有急着说话。
“奴婢猜测,定嫔娘娘必然是惩罚了那完颜氏。或许,在储秀宫殿上,完颜氏说的并不是假话,而一直以来她都备受定嫔的欺辱。打骂也许就是寻常的事儿吧。”佳贵人以为如妃想听她说下去,便蹙眉叹道:“说到底,那苏拉也是极为苦命的人。”
“并非打骂这么简单。”如月端起茶盏,也示意佳贵人趁热喝。呷了一小口,才将茶盏搁回去。长长的鎏金护驾敲在几上,发出吧嗒的响声。“这么说吧,若是因为在储秀宫殿上,苏拉供出了刘嬷嬷和陈嬷嬷的事,定嫔怨怼她,打几下消消气也是有的。
可偏是在夜里,弄出这样的动静来,事后又将你拦在了门外,只说是梦魇……”如月没再继续说下去,佳贵人已经体会了她话里的含义。
“倒也是,若是只想出出气,尽管偷偷打几下也就是了。何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岂非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真真儿应了殿上的告状。那娘娘,您觉得这事儿究竟是怎么的?”佳贵人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事儿是定嫔必须让人知道,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让人知道的。
“把柄。”如月简单的说了这两个字,意味绵长的与佳贵人相视而笑。“眼看着身边的宫婢从寒霜变成了苏拉,局势就不是定嫔那么好控制的了。且你也看到了,那苏拉岂是会认命的女子,敢当着皇后与本宫的面前给定嫔一个下马威,致死定嫔身边的两位嬷嬷。就不难猜出她的心性。
这样一来,定嫔若是想要控制她,就得有新法子。且还是能一举捣碎苏拉所有幻想的新法子!”
“捣碎?”佳贵人的脸色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严肃:“捣碎!难道,难道是……”佳贵人有些难以启齿。
如月已经从她眼底得到了答案。只是她见惯了后宫里的事儿,早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可怕或者恶心的了。定嫔向来如此,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实在算不得稀奇:“没有什么比名节、贞操这些,对女子来说更重要了。尤其是皇上的女人,倘若名誉受了污损,那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倘若苏拉不听话,定嫔完全可以用这些威胁她。不错,没有她苏拉,定嫔还得花上好一番功夫,扶植其他人获取皇上的恩宠。可是苏拉却要因此赔上全族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她自己能掂量不出来么!”
佳贵人直觉的一股酸水涌上来,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幸亏身边还有一盏茶,她几乎是想也不想,抓起茶盏就把水一股脑的灌进了口里,强忍住恶心。尽管如此,她还是平复了好一会儿,才不那么想吐。一双眼睛呕得泛起红意:“黄蜂尾后针,定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可厚非。”如月的脸色依然如常,笑容也还是那么明澈动人。“她从来没有虏获过圣心,也从来没有诞育过皇嗣。这些年的苟延残喘,让她明白只有权势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也只有自己掌权了,才能弥补这些年的缺失,承受的孤独。
咱们没有体会过她饱尝的那种滋味,或许不会明白她心里的恨。倘若调换位置,许咱们做的比她还要狠辣百倍也未可知。”
“娘娘,我不信您会如此。”佳贵人扬起一脸的真挚,郑重道:“后宫里的人,再也没有比您心善的了。”
“那是从前了。”如月敛了些笑意,胸口因叹气略微有些起伏:“本宫的栾儿死在定嫔手里,不管她多么的有原因,遭了多少罪都好。这个仇,一定得报。”
佳贵人一怔,随即却忍不住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这个仇,的确该报。可这也是定嫔欠了您的啊。若非如此,娘娘您何尝存过害人之心。”
“以前许是没存着,以后却不得不存着了。”如月明眸慢转,冷意渐渐透了出来:“若不存着,便握不住自己手里的权势,握不住权势了,便有许许多多的人想从你身上踏过去。”
好似听懂了,也好似没有听懂,佳贵人只觉得脑子乱极了。她不知道如妃的话,到底有多重的分量,可是总没有人愿意,成为旁人的垫脚石。“娘娘要我做什么?”
如月总算满意的笑了,一如往昔的平和端庄:“接近苏拉,逼定嫔就犯。本宫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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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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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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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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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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