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一直以为自己早已是个将生死看透的人,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不在乎生死,而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如此在乎自己的生死。即使是对亲人,她也觉得如果上天注定她比他们先走,那也是无能为力的事,不必反抗挣扎,更不必愤恨命运的不公。
有谁说过,一个人对生死没有执著,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生死离别。以前,她觉得生死之事,任谁都逃不开,不如淡然接受,努力过好眼前。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舍不得,舍不得玄启,舍不得腹中的孩子。
寒雪不由抚上腹部喃喃自语道:“宝宝,你说你爹能找到我们吗?”能将她悄无声息地劫出宫外,定然是经过周密的计划,而且肯定不止一人所为,不然他们根本连宫门都出不了。玄启发现她不见的时候,恐怕她人已经在宫外了。玄启纵然身为天子,他身边的暗卫纵然本事再高,可天高地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她,谈何容易。
哗啦!哗啦!
……
门外面突然想起锁链的响动,随即“咔”的一声,是开锁的声音。
寒雪惊愣了一下,连忙转身退开数步,就见笨重的木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寒雪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黑暗,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突然闯进来的光亮刺得她不由闭上双眼,微微睁开时,但见门口站了一个彪形大汉,他背着灯光,寒雪被光线照得看不清他得脸,只听见他操了一口嘶哑的嗓音,听起来甚为骇人。
“醒了?”他突然往寒雪的怀中丢了一个小纸包,“女人,爷不管你在宫里是什么来头。但是你最好乖乖听话,别动什么逃跑的心思。既然雇主要爷保你安然,爷看在一千两银子的份儿上,也不会亏着你冷着你。但是你如果想逃跑,休乖爷不客气!”说完,吱嘎一声又将木门关上。
纸包里传来热汤的温度,寒雪展开纸包,肉包子的香味儿瞬间充斥在鼻端,寒雪这才觉得自己有些饥肠辘辘。想一想,从昨天中午开始,她就没吃什么东西,或者说跟玄启拌嘴的三天以来,她就压根没吃多少东西。若不是还要顾及腹中的孩子,她是实在一口都吃不下的。
寒雪捧着包子咬了一口,突然想起有一天下雪,玄启专门起了个大早,去京城早市上最有名的一家包子铺给她买了两个肉包子,香气四溢的肉包子吃在口中,暖的却是他的心,自古以来,有几个帝王愿意起个大早,就为了给心爱的女子去买两个肉包子?他的心,她其实早就了解,为何那天就跟他赌气,说了那番令他伤心的话呢?
寒雪心中涩然,忽地就掉下两滴眼泪来,混在包子里,苦涩的令她心上狠狠一痛。
“张大哥,你说那个人怎么这时候还不来呢?不是说一早他就来接手吗?不会临时改变主意跑了吧,别害了咱们兄弟,帮他把人偷运出来,还拿不到剩下的五百两银子。”说话的是另一个声音,听着便是个地痞流氓。
“李四,你这人就是耐不住性子,再耐心等等吧,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呢,看样子他是宫里人,不然也不能这么轻松就将人绑了塞到车上。若是过了时辰他还不来,咱们就毁尸灭迹,然后远走高飞。”这回说话的,是那个彪行大汉。
……
寒雪一边吃包子,一边静静地聆听两个人的对话,从他们的话里,她知道是另一个人将他迷晕,然后交由这个叫张三的人将她偷偷运出宫来,然后又由一辆马车载到这出废弃庄园的酒窖里囚了。她摸摸身上的衣服,质地果然跟她平常穿的意料相差甚远,袖口的款式该是宫里宫女的衣服。左手里衣袖袋里,藏着的正是她那时候顺手放进去的药瓶,她猜应该是有人换了她的衣服,却没发现她的药瓶。
寒雪不由紧皱眉心,如果对方玩儿的是偷梁换柱的花样,必是跟她换了衣服的,也就是说,有人装扮成她的摸样回了鸾鸣殿,并且顺利避过了他人的注意,可是这样一来,不知道香染他们会不会发现她早已经被劫出宫外,而玄启现在,是不是还跟叶冰在一起呢?想一想他们在一起闻言软语的情景,她都觉得心痛的快要碎掉。
“你说那雇主也真是,把人偷出来却还要好吃好喝供着,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咱们只能看着也不能碰,弄得我心里怪痒痒的。不然,咱们也尝尝这皇帝的女人是啥滋味儿。”李四咂咂嘴,听得寒雪浑身一震战栗,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的嘴撕烂。
“你最好把心思收了,雇主可是说了,这女人要是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就要咱们兄弟给她陪葬。咱们还是看好了摇钱树,等着剩下五百两的酬金吧。”张三喝了一口酒道。
寒雪细细地咬着手里的包子,心中在想“宝宝”你要多吃点儿,吃饱了娘才有力气想想怎么带着你平安地逃出去。寒雪抬头环视四周,她看不清酒窖里的状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想办法逃出去。唯一的天窗又太高,她如何能爬上去呢?
寒雪凝神去想从天窗逃出去的可能性,门外两人喝着酒,时不时往门的方向看两眼,听听寒雪没有大的动静。寒雪越想就越觉得发愁,当初真的应该跟玄英或者玄启学点儿轻功,说不定翻上屋顶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了。
天渐渐亮起来,寒雪借着天窗投射下来的光,慢慢地可以看清酒窖里的样子。墙角还挂着蜘蛛网地上散乱地堆砌着空置的酒坛,唯有一边墙角下的几坛,看样子还是密封完好的酒坛,怪不得这里霉味如此重,酒香仍是清晰可闻,也算是几坛陈酿的好酒了。wWW.ΧìǔΜЬ.CǒΜ
寒雪想试试能不能将空置的木箱垒起来,做成阶梯的样子爬到屋顶上,可是那木箱即使空置,也不是她能轻易移动的,没搬几步远,她便觉得体力不济,忙伸手抚了抚腹部,生怕不小心又动了胎气。寒雪见此法不通,只得停下来另谋出路。
忽而,寒雪听见门外两人说了一声“你终于来了”,该是他们口中的雇主。那人轻应一声,问道:“人还好吗?”
李四扯出一个讨好的笑脸道:“大爷,您都开口了,咱们怎么敢委屈了人?自然是好吃好喝供着当菩萨。”
张三则相对而言冷静了许多:“按照约定,你还欠我们五百两银子,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张三说着,将手摊开伸到那人面前。
那人一身黑袍,腰间一柄青铜剑,头上戴着黑纱帷帽,故意压低了声音,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到张三手里:“记住,你们不认识我,更没见过我,今天的事儿你们最好统统忘干净,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寒雪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的,可是她一时想不起来,直觉这个人一定是她认识的人,一个她不经常接触却给她留下过深刻印象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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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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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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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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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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