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本《论语》嘛,殿下没学会,可以再教啊!再说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读懂多少,成年人也未必有几人能真正领悟其中的道理。圣人有云,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太子有错,郭少傅有错,陛下也有错。一环扣一环,让太子在雪地里罚跪,罚完了就能学会,那全天下的学子还说什么十年寒窗苦读,都到大雪天里跪一宿,就能考状元了。”
屋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惊愕地扭头看向寒雪,实在不敢相信寒雪竟然敢说出“陛下有错”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太后也似乎被寒雪吓了一跳,纵然玄启再宠爱她,也不代表玄启允许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战他的权威。
萧湘垂眸盯着地面,唇角微勾一下,心中冷笑一声。若不是贵妃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她才懒得为淑妃的儿子求情。这些日子以来,她表面上平静,可一直都在暗中想找寒雪的茬儿,只是玄启将寒雪保护的太好了,令她根本没有孔子可钻。想不到今天,这个纳兰寒雪竟然为了别人的儿子巴巴跑出来顶撞天子,白白给了她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玄启简直快气疯了,他一巴掌排在桌子上,瞧着下面的人皆因他这一拍抖了三抖,唯有寒雪,仍旧倔强地直视着她,即使眼里隐隐透出一丝怯意,也已经没有退缩的意思。玄启瞧着她明明心里在害怕还强装镇定,紧咬的下唇微微有些泛白,白皙的脸蛋因为情绪激动变得红扑扑的,登时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
玄启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着寒雪脸上一派视死如归的表情,虽然心里已经不气了,可脸上仍是面无表情,阴郁的像冷面阎罗。这个小女子,始终都是没变过的,为了一口气可以跟他争论半天,从来不似别人,为了讨他欢心,凡事都顺他的意思去办。玄启松了眉心,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听见萧湘缓缓开了口。
“夫人此言差异。所谓严师出高徒,陛下也是对太子存了殷殷期盼的心思,所以才如此生气。夫人口口声声说陛下有错,那依夫人之言,陛下当如何处置才是无错呢?圣人也有云,玉不琢不成器。罚了太子之身,却痛在陛下之心,夫人此言岂非诋毁了陛下一番良苦用心吗?”萧湘仍旧低垂着头颅跪在地上,樱唇轻启,言辞犀利。
“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将来是要承陛下之位的。纵然吾等心疼太子,也应理解陛下望子成龙的期望。若殿下连《论语》都读不懂,将来要如何学习为君之道?臣妾不才,请教夫人,此等境况,又当如何处置才算不错。”
“萧湘,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是说,哀家的孙在跪在雪地是活该的是吗?”太后冷着了,怒气冲天地指着萧湘的鼻子骂。这个女人,她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个善心的主。“太子不是你的孩子,你自然是不心疼的。”
萧湘闻言,脸色登时变得惨白如纸,她心中大痛,她的孩子没了,她要去心疼谁?“太后娘娘说的不错,太子殿下确实并非臣妾的孩儿,只可惜臣妾的孩儿没有了,若是臣妾的孩儿,臣妾便不会在此向陛下求情了。”
萧湘抬眸,哀怨地望向玄启,不期然地对上玄启看着她的沉沉目光,那目光深沉似海,仿佛一下子能将她心中所想看的通透。她眸光一闪,瞬间恢复了哀怨的神情,期待着什么,却突然发现玄启目光里多了一丝浅浅的嘲讽,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这样冷情淡漠的玄启,令萧湘的心再一次坠入深渊,在黑暗中失去所有的光明和温暖。她突然就明白,原来那个男人根本从头到尾就没有生过寒雪的气,而她却天真的以为她的三言两语便能让他对寒雪心存隔膜。原来他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如此毫不保留,那么他们的过去,算什么呢?
“臣妾来教吧。三个月,臣妾来教太子读《论语》,到时候若太子仍旧没有进步,陛下再罚太子也不迟。”寒雪并没有因为萧湘的话失了冷静。相反,她其实刚才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她也在心里盘算了许久,因为还有许多的顾忌,所以一直都没有跟玄启提起过。
那位郭少傅,她见过几回,平心而论,郭少傅确实有很高的学识造诣,但有才学并不一定能当个好老师。郭少傅的教学方式太过死板,而且讲得也是生涩难懂,羿儿才五岁,哪里能听懂那么多不着边际的大道理,他并不适合做启蒙教学的老师。做学问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教学生讲究的是因材施教,有谁见过刚出生的婴儿,不会走就会跑的吗?
羿儿总是跟她抱怨,说郭少傅讲的东西,他记得住却听不懂,因为太子的教育问题属于前朝政务的范畴,为了避嫌,她才一直犹豫要不要跟玄启谈谈这个问题。如今,也算是个好机会,她就干脆毛遂自荐给羿儿当老师,至少在启蒙教育的阶段,她有信心能将羿儿教的很好。之后等羿儿大一些,再交给郭少傅教,会更好。
语出,众人又是一阵惊诧,看向寒雪的目光有疑惑也有不屑。她一介女子,怎敢担当储君的启蒙老师?
萧婉的手指在衣袖下倏地握紧,不管寒雪在这个时候提出要亲自教导太子读书是突发奇想亦或蓄谋已久,先有陛下宠爱,而后有太子庇护,将来在宫里,她的地位还有谁能够撼动!呵,好一个纳兰寒雪,她果然还是小看了她。不过,她岂会让她称心如愿!
“诚如夫人所言,教不严师之惰,学生念不好书,师傅可是逃不了责任。不知夫人可敢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若夫人若届时不能教导好太子,该当如何说法?”萧湘步步紧逼,以为有机会打压寒雪,却不知道寒雪心中早有计量。
寒雪心知萧湘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萧湘这段时间的沉寂,别人以为她是突然转了性情,可是寒雪却深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若萧湘认定是她害了她的孩子,又岂会轻易善罢甘休。要说防,在这深宫里,她第一个要防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贵妃娘娘。
玄启眸光一冷,恨不得将萧湘立刻轰出殿去,但冲动只会让寒雪陷入更加为难的境地。他轻咳一声,示意寒雪不要答应,谁知道寒雪定定地望着他微微一笑,道:“倘若届时太子仍旧没有进步,臣妾甘愿受耽误太子之罪。绯贵妃觉得本宫这样可算是给你一个说法?”
萧湘瞧着寒雪唇边胸有成竹的微笑一寸寸绽开,衣袖里的手指倏地握紧,脸上的笑容渐渐冰冻僵硬,莫非,她已经预知到这个赌注与她而言,根本没有难度吗?说到底,自己没算计到纳兰寒雪,反而被她算计,又让玄启对自己多了一份厌恶吗?纳兰寒雪,好精密好狠毒的计划!
萧湘握紧手指,苍白的脸上努力维持着浅浅笑意,心里对寒雪的恨意又更深了一分。只是彼时她不知道,这个女子一直都是善良的,寒雪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她争夺什么,更没想过要算计她,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东西,容不得第三个人的存在。
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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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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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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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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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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