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誉抬起手想要抓住寒雪的衣角,可是她快的就像一阵风,他只来得及触到她在身后飞扬起来的一缕发梢。寒誉缓缓放下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寒雪离去的背影,薄唇抿成一条线,眼里的痴缠没能压抑住地倾泻而出,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失落得连天地都变得空白一片。
“纳兰公子,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寒誉斜眼瞟了韩征一眼,随即又呆呆地望向寒雪消失的转角,一向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的寒誉,头一次对人冷颜相待。
“纳兰公子,陛下对云主子那可是真心的,陛下从来都没有如此对一个女子上心过。云主子性情单纯,陛下是一定不会让云主子受委屈的。”
“他是你的主子,你自己是帮着他说话的。雪儿入宫后,吃的苦还少吗?”寒誉不屑地驳斥韩征的话。
韩征笑笑,也同样没有回应寒誉的问题,继续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纳兰公子,有些缘分是注定的,有些人是注定没缘分的,而有些缘分是注定阴差阳错的。陛下对云主子好不好,外人不知道,可云主子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奴才心里也是清楚的。”
“宫里不必宫外,陛下有些事的处理方法是无可厚非的,不管陛下怎么做,都是为了云主子好。老奴虽是个下人,可在宫里这么多年,有些人在想什么念什么,老奴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公子啊,老奴劝公子一句,不该有的感情,不该有的念想,可千万要拿捏好分寸,不然最后误人误己,一旦大错铸成,就难以回头了。”
寒誉脸色微变,说话的语气更加不善起来,“韩总管这话是什么意思?寒誉愚钝,听不明白。”
“公子听得懂老奴在说什么。老奴言尽于此,老奴告退。”
寒雪站在院门外,觉得这片刻的等待好像过了百年那么长,期待、焦虑、不安、喜悦,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丢在油锅里煎,一颗心翻来覆去总是不能平静。
院门外仅悬着一只灯笼,橘色的一点火光在夜色里渲染出幽暗的光晕,陆彦青和香染门下,陆彦青山上脏兮兮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掉,寒雪来来回回踱步的身影晃的陆彦青有些眼晕,地上的草被寒雪踩倒了长长的一片,在门外绿油油的草地中间显得尤其突兀。
忽而,马蹄声由远及近奔过来,月色下,夜幕里远远地显出一队人策马而来的身影,寒雪脚步顿在原地,待他们再近些,她才从带头跑在前面的风无痕身旁,辨认出玄启朦胧的身形,他一身玄色的衣袍隐没在夜空里,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夜幕和他的影子分开。
马背上的矫健身姿,玄黑色金丝纹绣的衣袍,银白细长的宝剑,飘逸的长发,黑亮的眸子,一如一年前初见他时一般的俊朗。寒雪鼻尖一酸,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向他奔过去。玄启看清楚寒雪的时候,手中的马鞭一扬,策马越过风无痕直直跑向寒雪。
两个人一快一慢地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待到彼此眼前时,玄启猛地勒马从马背上跳下来,而寒雪刚刚好就扑进他的怀里。玄启用力抱住寒雪将她揉进怀里,寒雪用力搂住他的腰身,生怕一松开他就又不见了。
玄启的马儿识趣地慢悠悠走到一边去啃草,其他人经过相拥的两人时并没有停下,他们知道,这两个人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来倾诉彼此的思念。可是,天知道玄英有多想停下,多想现在将寒雪搂在怀里的人是他。他忍下心里的苦涩,他来到院门前跳下马,直接将缰绳扔给陆彦青,一句话都没说就消失在院子里。
玄启想,他算是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一种怎样挠心挠肺的感觉,他只不过几个时辰没见着她,就觉得牵肠挂肚,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她身边来。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想,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有没有想他。可是真的看见她月色下的单薄身影时,他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生气,气她不顾自己的身体站在凉夜里等他。
寒雪的头脑有些晕乎乎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玄启抱上马背,不记得她是怎样陪他进屋,只是在帮他褪去外衣时看见他手臂上粗略缠着的白色布条染着血红的颜色时,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来。
她找来热水和干净的纱布替他重新清理伤口,她本来是不擅长这些跟医道有关的事,可这一次她却做得非常仔细非常好。她努力不让自己的手颤抖,纱布每缠一圈,她的心就痛一下,伤口缠好时,她已经心疼的快要不能呼吸。
说不痛是骗人的,那些刺客还真是该死,竟然敢对他动刀子!玄启一边在心中骂人,一边呲牙拧眉,当寒雪扎好纱布抬头看他的脸时,他又连忙恢复到正常的脸色安慰道:“别担心,寒誉的药很好用,血早就止住了,伤口也早就不疼了。”
玄启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寒雪的眼泪却是掉得更欢了,她知道他又说谎,方才明明还痛得脸部都扭在一起了,他以为她没看见吗?
玄启扳过寒雪背着他抹眼泪的身子,伸手拭掉她挂在眼角的泪珠,“都说了是皮外伤。你再这么哭,我这皮外伤,就要变成内伤了。”琇書蛧
寒雪气恼地嗔他一眼,“我哭我的,跟你的内伤有什么关系,尽胡说。”
“是心内伤,心疼你引起的内伤。”玄启笑着将寒雪搂进怀里,她的脸正巧就埋在他的肩窝里,“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的眼泪也很多呢,从前觉得你就是个倔强得连我都没辙的牛脾气,好几次都把我气得直哼哼,怎么转眼就变成爱哭鬼了。都说你们女人是水做的,我看一点儿都不假。”
寒雪被他逗得笑开,抽抽鼻子轻捶了他胸口一拳道:“会哼哼的那是猪。”
玄启一愣,随即狠狠抬高寒雪的下巴,危险地眯起眼眸,“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拿猪跟朕比!纳兰寒雪,朕是不是太宠你了。”
“嫔妾有说错吗?会哼哼的就是猪,难道陛下还要降一道圣旨,命令天下所有的猪以后都不能哼哼吗?”寒雪瘪瘪嘴,委屈兮兮地反驳回去。她跟他斗嘴的时候,就喜欢用回宫里那些规规矩矩的称呼。
一时,玄启只能无语地盯住寒雪含笑的脸懊恼。他早就发现了,面对她的时候,不管他多有理,她总有本事把黑的说成白的死地说成活的,反正他总是没理的总是错的就对了。难过玄英曾经说,这纳兰家的大小姐可是个伶牙俐齿的主,跟她讲理,听得进去还好,听不进去就是浪费感情。
“玄启,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寒雪忐忑道,纤长的睫毛扇在玄启的脖颈边,痒痒的触感令他有些心猿意马。
“嗯。说吧。”
寒雪顿了顿,这才轻声开口道:“玄启,哥哥进宫给太后看病的时候,我曾经跟哥哥有过一个约定。我答应哥哥,等太后的病医好了,就让哥哥跟你请旨,放我出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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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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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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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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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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