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延茵早早起床,趁着世子还未睡醒,到后花园中采采花瓣,用来熏熏屋子。
眼看要入秋了,很多花都已经快凋零了。
他不许她出院子,去趟后院总行了吧?
昨晚噩梦连连,先是梦见昨日荩儿给她讲的侍女霁媗,血淋淋的一具无头身体,半夜来敲她的房门,要寻她的头颅。
吓的司延茵躲在床底下憋着气,好悬在梦里把自己给活生生憋死。惊的她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好不容易又沉沉睡去。
却又梦见崝姜皇宫之中发生暴乱,将臣带兵造反,四周血肉飞溅,她在刀光剑影中跌跌撞撞的找寻着自己的父王和王兄,却在一声曝喝中回头。
眼见银光一闪,一把利剑迎面砍来,再一次被惊醒,她已是精疲力尽,困意全无,向窗外望了一眼,天才蒙蒙亮。
最近是招了什么污秽的东西了吗?怎么竟做噩梦?
采完花瓣回屋子,天已大亮,誉院的下人们陆续起床。
“我才以为你是怎么了,仔细一瞧,你这两个黑眼圈子挂在眼底下居然甚是好看……”荩儿贫笑道。
“你喜欢?我拿厨房的煤炭也给你抹点?”司延茵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不必了不必了,我在三世子那里,可没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待遇……”荩儿笑道。
“我看你真是皮紧了……”
“别,别气,你若气了主子哪能饶了我?现在大家伙可都道:就算得罪了世子,也不能得罪茵儿你。”
“你过来!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司延茵装腔作势要站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去干活了,呆会再回来陪你解闷!”荩儿嬉笑着跳去门去。
“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哪里有个盼头呢?”
“茵儿?”荩儿刚走,院子里便传来了呼唤声。
“哎?怎么了?”司延茵伸长脖子,原来是同院的丫鬟曦容。
“世子起了,正唤你过去。”
“这就来……”司延茵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不急不缓的朝三世子的寝房走去。
她偶尔会半夜趴着窗,望着栽在窗外几步远的杏树祈愿,希望哪日狐狸世子可以睡个一整天。
从日出睡到黄昏,从黄昏睡到日落……
“昨晚睡的如何?”司延茵一进门便按照日常惯例询问道。
“很好,并不像你!”狐狸坐在榻上回答。
“嗯?什么意思?”
“瞧你的眼底,半夜捉耗子去了?”
“还不是荩儿,昨儿非给我讲什么聊斋,害的我一晚上都在做噩梦。”司延茵抱怨道。
“我还以为你胆子挺大的,居然也怕鬼?”詹孑空故意戏弄她。
“世子不怕?”
“人比鬼可怕,该当心的是人而不是鬼。”
“怎么讲?”
“鬼最多无心罢了,人虽有心,大多却是黑的。”
詹孑空穿上鞋袜。
“世子这一竿子也打翻太多人了吧?”司延茵拿起外套和腰带,推着轮椅走了过去。
“我的船,只需坐我们两个,其他人都是多余。”
……谁要和你坐船了,偏又把我扯进来。
“我今儿得出趟园子……”趁着世子心情好,司延茵赶紧请愿道。
“去哪儿?”
“府里新进了一批下人服,要去前院曲管家那里取。”
“让荩儿,彩绢她们去……”
“你忘了过几日王妃寿宴,她们几个丫鬟都被叫去帮忙布置戏台了?”
“叫雨顺,风和去他们去!”
“他们俩被支出府去帮忙搬货了……”
“这院子里可还有活人?”
“嗯,除了你,我,厨娘还有后院那只小野猫。”
“……”
“大世子今早出府了,没个一时半晌……”
“快去快回,不要耽搁太久!”
狐狸世子终于松口了。
“是!”司延茵赶忙保证。
伺候妥了难缠的主子,将他推进了书房,司延茵赶忙往前院赶,一会她还要去洗衣房找曾嬷嬷聊会天呢!
最近可把她给憋坏了!
在曲管家处按照纸单上的码数取回了誉院下人们的衣裳,她便拎着布袋子抄近路奔去了洗衣房。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主殿下啊!”
贤禾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她怎么在这?专程来堵我的吗?
“贤禾姐姐……”司延茵淡定的招呼道,她可还没忘昨夜贤禾学狗叫学的是如此像。
“嘛去啊?匆匆忙忙的?”
“去洗衣房……”
贤禾不过是大世子身边的大丫鬟,都是下人,她自然不必怕她。
况且昨日狐狸世子不是也给她撑腰了吗?贤禾如果欺负她,就叫她打回去。
打人这种事,她自是做不来,以后都在一个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贤禾在下人堆里又是一呼百应。
她不能与她敌对。
“这洗衣房有什么好,不过住了一个老嬷嬷,你三天两头的往那跑,我都有些好奇了?”
“听说那曾嬷嬷也是来路不明的……”贤禾身后的丫鬟插话道。
来路不明?她说谁说来路不明?
“我说嘛!一路货色自然喜爱凑到一处,你们说这掉在鸡窝里的凤凰,还算的凤凰吗?啊?”
“哈哈哈哈哈,那要看是真凤凰还是假凤凰了!”贤禾身后几个跟班附和道。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贤禾又问。
“甭管真的假的,掉进鸡窝,那就成鸡了,没准啊!连鸡都不如!哈哈哈哈……”
“此话怎讲?”
“那母鸡能和公鸡下蛋呢,这凤凰啊,找谁下蛋去啊?哈哈哈哈……到最后,还不是成了不会下蛋的母鸡?”
几个人调侃完她,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又笑作了一团。
“呵呵,凤凰不下蛋也是凤凰,母鸡下了蛋也只能是母鸡,这有什么可笑的?”司延茵默默的开了口。
“茵儿有时真的搞不太懂,姐姐们的笑点究竟在哪里?”
“你……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身后的几个丫鬟气的跳脚。
“既然没有我说话的份,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司延茵绕开贤禾,却被她身后的几个丫鬟拦住了。
“慢着,妹妹拎着这么大一个袋子,怕是很辛苦啊,不如让我们替你代劳?”
贤禾转过身盯着她手上的东西。
“不必了,这是我们院子下人的新衣,我拿回去就可以了!”司延茵面无表情的说。
“你就拿来吧,客气什么啊!谁不知道你在誉院一向好吃懒做,什么活都不用沾,如今跑出来装勤快给谁看啊?”
她身后的一个丫鬟忽然伸手躲过她的袋子,一推一搡间,袋子里的衣服便掉出了一大半。
“哎呦,这……这什么啊?这怎么就撒了一地呢?”抢夺袋子的丫鬟瞧着散落的衣裳叫道:“大家快帮忙捡起来啊?啊?”
一边嚷着捡衣服,脚却故意在衣服上踩来踩去。
司延茵站在一旁,没有急着气着推开她们,也没有扑到地上在她们脚底下抢回衣裳。
而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像在看一帮痴儿一般看着她们。
她们与她究竟有什么孽缘?为什么每当她手上有衣裳时,都要被她们抢过去踩上几脚?
几个丫鬟瞧司延茵并没有生气,也没有阻止,闹了一通也自觉无趣,便将地上的衣裳踢到了一边。
“戏耍够了吗?”司延茵问道。
“……”
“耍够了我可走了……”
司延茵低下身子刚要捡起地上的衣裳,却被人忽然从背后一推,便一个踉跄跪扑倒了地上。
“噗!”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哎呦,不好意思,我方才想帮妹妹一起拾衣裳来着,没想到不下心撞倒了妹妹。”
身后的贤禾假装惊讶的说。
“不过妹妹这模样,瞧着还真有些像后院看门的大狼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此话一出,引起了大伙哄堂大笑。
“要论像狗,我哪里比的上你?”司延茵在心中揶揄。
“我可不敢当……”司延茵拍拍膝盖从容的站了起来:“要论学狗叫,我昨晚倒是见到一位,学的至少有九分相像。”
“你……”贤禾顿时红了脸。
“呦,还真有人半夜学狗叫啊?”没瞧见贤禾变了脸,几个不识趣的丫鬟们倒是来了兴致:“你倒说说是谁啊?”
司延茵盯着贤禾精彩的表情,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天太黑,没瞧清楚……”
“呼!”贤禾似乎暗暗送了一口气,脸色也缓了下来。m.χIùmЬ.CǒM
“妹妹别说笑了,哪有人会半夜学狗叫的?怕是你听错了!”
“哦?那下次我再会到那位人才,一定会仔细,认真的好好听一听!”
“哼!满口荒唐话,奉劝你一句,在这王府中,时刻谨言慎行,当心祸从口出!”贤禾恶狠狠的威胁道。
“多谢姐姐指点……”司延茵吊儿郎当的态度,着实让贤禾十分恼火。
“我们走!大世子快要回来了!”贤禾意味深长的瞪了她一眼,便招呼着她的那帮跟班丫鬟一同离开了。
司延茵瞧着满地的衣裳,这回去洗衣房又有事可干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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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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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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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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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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