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脾气地由着我拉着他,忍不住问:“她如何会找到你?”
“我们在路上遇见的,她要到兵部找你,我便带她来了。”
长风沉默了一会儿,“若溪,你真的不记恨她?”
我想了想,“要说完全没有戒心是不能的,不过记恨一个人很累,我人懒,能不记恨就不记恨了。况且我也想明白了,当日就是没有她在一边敲边鼓,太皇太后也不会把我许给你,结局是一样的。就不用她背这个黑锅了。”
长风叹息着,“若溪的心胸非一般人可比,连长风都自叹不如。我每次去江府看望姨母,见到容儿还觉得心有芥蒂呢!”
一路说着走到大门口,我这才不舍地放下长风的手。
江映容站在门外翘首以待,见到我跟长风并排出来,眼中光芒一闪,低下头去,再抬头时已是未语泪先流,她哽咽着,“长风哥哥!”
长风见她那模样吓了一跳,“怎么了容儿?是姨母有什么事儿吗?”
江映容抽抽搭搭,“长风哥哥,你也不管容儿了吗?容儿年纪小,以前做过错事儿,对不起你和溪儿姐姐,容儿也很后悔。可容儿仍是你的妹妹啊。”
说得长风不自在起来,俊脸抱憾,“以前的事儿不必再提了,是我一直公务繁忙,最近都没有到江府看望姨母。府中一切可都好?”
“听闻二哥哥在流放苦地染了时疫,娘一下子就病倒了,让容儿找长风哥哥问问,能否找人关照二哥哥。”
长风听说是她二哥的事儿,放松了神色,安慰江映容道:“这个你放心,我早已告诉渝西的知县,将文沛接到医馆医治,听闻文沛已无大碍。现如今你大哥和二哥在一起,随是流放却也衣食无忧。岭南那边,我也吩咐下去了,要他们好好照顾姨丈。昨日岭南知府进京述职,见到我时还将姨丈亲笔手书的信函给我。我正想忙完今日就送到江府,不想你先来了。”
“如此容儿就放心了。”江映容收起眼泪,换上一张明媚的笑脸,如三春的桃花,灿烂夺目。我在一旁纳闷,这换脸换得也太快了吧?
江映容擦擦额头,“太阳地里站着,都出汗了呢。”说着将身上的披肩解下来,自然而然地递还给我。
我抬头看看,乌云蔽日啊!一阵无语,只能伸手接了过来。
长风自然看见了江映容肩头的红痕,皱眉道:“怎么伤到了?”
江映容一把抢过我手上的披肩,手忙脚乱地披在肩上,却只将衣服完好的那边肩膀遮上,破了个口子的那边肩头依然露在外面,慌乱地掩饰道:“没……没什么的,不小心挂了一下。”
她越是如此,长风越是关注,“怎么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到了?”
江映容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一眼,小嘴儿一扁,又要哭,低头叹息道:“这点儿伤又算什么呢?慎行司的天牢我也去过了,当年容儿年幼,还曾笑问过长风哥哥天牢好不好玩儿,如今容儿知道了,一点儿也不好玩的。”
长风心肠软,听她提起天牢,看着这个小妹妹,目光中已带了怜惜之色。
我冷眼看着江映容作秀,暗自叹了口气,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我说这丫头怎么改好了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是她的演技更加精湛了,差点儿连我都被骗了。
我不给她继续演戏的机会,扬起手,露出掌心的伤痕,已经肿起老高的了,比她肩头的红印儿看着吓人多了。“是跟着我的侍卫用马鞭抽的,我挡了一下,没拦住,鞭稍还是扫到五小姐身上了。”ωωω.χΙυΜЬ.Cǒm
长风情急下,不避嫌地抓住我的手,目光中满是心疼,“我带你到兵部上点儿金疮药。”
我斜眼看着江映容扭曲着小脸儿,眼里满是怨毒,不过一瞬,又恢复了一副小心谨慎的受气包相,故作惊讶道:“呀,溪儿姐姐也受伤了,疼不疼?”说着拿过我的手,作势要吹气。
我赶紧将手抽出来,“不疼了,看见五小姐这样辛苦,我连疼都忘了。”
江映容看到我已将她识破,冷笑了一下,挑衅地看了我一眼。扭过头对着长风又是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时辰不早了,容儿要回府了,不然母亲要担心的。况且今天的活计还没有做完呢。”
长风愣了一下,“府中度日艰难吗?我让人送去的银子是不是不够?”
江映容笑得凄凉,“长风哥哥不必记挂,府中虽不比以前锦衣玉食,但还够温饱,只是母亲牵挂流放在外的爹爹和哥哥,近日病倒了。”
长风恻然,沉吟道:“我与你同回江府看望姨母,正好将姨丈的信函交给姨母。”
江映容点头,“娘看见你肯定高兴,再见到爹爹的信,说不定病就能好了大半了。”
长风看向我,柔声道:“若溪先回去吧,一切当心,记得受伤的手不要沾水。”又对江映容道:“你先坐轿子回去,我安排完兵部的政务,随后就到。”
江映容乖巧地应了,大眼睛一忽闪,“坐轿子太慢了,容儿也想骑马呢!”
长风笑道:“这有何难,兵部里有的是马,我着人牵出来一匹给你。”
江映容摇摇头,“算了吧,兵部的马太高,容儿骑着害怕。”说着娇俏地看着我,“还是溪儿姐姐的马好,听闻是风云堡的堡主送给姐姐的良驹。万里挑一呢!”
我更正了她一下,“是送给锦府的。”
江映容歪着头,貌似不经意地说,“那个西门堡主对溪儿姐姐也算是有心了。”
我怔了一下,听她说得便扭,却不好反驳,有越描越黑之嫌。抬眼看看长风,长风对我跟西门庆华的过往一清二楚,自是不以为意,况且以他的为人和我们二人的情意,即便江映容暗里挑拨,也不会将事情想歪。
于是我只淡淡笑笑,柔声对长风道:“兵部的人还等着你呢,先将公务处理完再去江府。”
等长风的身影消失在兵部的大门口,我才扭过头来看着江映容。她依旧是一脸谦恭甜美的笑意,“溪儿姐姐也去江府一叙吧,容儿常常跟母亲提起姐姐,母亲见了姐姐也一定……”
“不必了!”我抬手打断她,“这儿就咱们两个,犯不着再演戏,你不嫌累,我还嫌烦呢!”
江映容收起脸上的笑意,在瞬间端肃了脸上的神色。眼中浮现出凌厉的恨意,带着蔑视和怨毒,冷笑道:“溪儿姐姐还没遭天谴呢,容儿这戏就还得演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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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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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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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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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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