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够问老妖怪要冷丹留作后手,便说明他其实对我也是起了杀心的。
至于究竟会不会真的杀我,却终究是个未知数。
事实上他到底会不会杀我,于我而言并没有多么重要,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反倒各自洒脱。
不过……
看清歌因为我的话而眸光闪烁,我唇角的冷意更深,语气张扬,“且不说当初他不动我,现在我又怀了他的骨肉,他还会舍得杀我吗?”
虽然隔着冰冷的面具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她瞬间飘忽的眼神便已然说明了她浓烈的惊惶。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是被我的话,也有可能是被残忍的现状打击得无法镇定。
清歌睁着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挥散不去的不甘与悲痛直逼过来,似乎是在质问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足足过了好几秒,她才咬牙切齿的开口,“我清歌在一时,尊上便在一时,我若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她此话一出,我整个人都好像被一根棍子狠狠敲击了一下天灵盖,既觉得震撼,又觉得壮烈。
此前清歌也说过很多护廑爻周全,并且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话,可唯有这次,我感觉完全不一样。
至少,倘若让我为了一个已经娶了别人并且还有孩子的男人而粉身碎骨,决计是做不到的。
我不会怀疑清歌对廑爻的忠诚与痴情,但倘若两者发生碰撞,我便不得不怀疑一下,这两者在她心中,究竟哪一个更为重要。
是真的如她所言,不再加害于我,还是暗地里耍什么阴谋诡计,伺机而动,只有她心知肚明。
廑爻这次派清歌来照顾我,应该就是为了监视我。
论绝对的忠心耿耿,整个魔界,除了她,再挑不出第二个人来。Χiυmъ.cοΜ
我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淡淡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药,遂而倚靠在床头,再不言语。
余光里,清歌从地上爬起来,同样往桌子方向看了一眼,继而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门扉缓缓打开,过了几秒,再度合上。
随着门缝的越来越小,其中的光源也越发稀薄。
我转过头,再次看向桌上的药碗,心情沉重。
廑爻定然会借着安胎药的名义,让我无意中喝下忘情丹,所以像今日这样的事,往后应该还会有很多。
我不敢轻易碰清歌送来的药汁,也不敢轻易找其他侍女为我熬制,如此过了几日后,身体的反应更为强烈了。
今日清歌照例送来安胎药,我如常让她搁置在桌上,并不理会。
她转身要走时,我的身体陡然一阵刺痛,猛烈到竟差点儿令我轻呼出声。
我伸出手轻轻扶住旁边的床柱,深深皱眉,尽管呼吸如此小心翼翼,也还是不可避免的疼痛。
从前只知道凡人十月怀胎,也会头晕目眩、恶心呕吐,生活中虽多有不便,但也没如此痛苦。
没想到作为妖,怀孕竟是如此一种折磨。
也不知道仅仅是桃花妖如此,还是所有的妖皆是如此辛苦。
当年阿娘为了躲避道士的追杀,选择和阿爹成亲以报答救命之恩,怀我时定然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最初始那阵猛烈的疼痛过去之后,身体只余下淡淡的刺痛,我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这些刺痛分布在身上的每个毛孔,犹如密网,将我紧紧包裹,得不到解脱。
抬脚刚走了没几步的清歌许是听见身后的动静,脚步骤停,回过头来疑惑的看我。
我原本就没想过她是否知道我这些症状,可不管知情与否,这些时日以来,我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让她看见。
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让她知晓或者是确定,无疑最为致命。
就在她转身看过来的同时,我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痛苦,若无其事的倚靠在床头,清冷的与她视线相对。
她许是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眼里的疑惑更为浓郁,“你怎么了?”
一双如鹰瞳眸深深锁住我,带着浓浓的审视,似乎是想从我的脸上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刚才是什么声音?”
身体里绵绵密密的刺痛感逐渐强烈,我咬紧牙关,对清歌的话置若罔闻,只冷漠而凌冽的凝视她。
她见我不说话,许是觉得更为怪异,视线逐渐上移到我的额头,尔后眼中露出淡淡的类似于兴奋的光芒来。
我能感觉到身上因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将皮肤浸湿,额头上的应该是最为明显的存在。
清歌抬脚缓步走向我,出口依然是恭敬有加的语气,“夫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廑爻不在这里,不用虚情假意,装出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替你累。”
我尽量将语气控制得平常而冷淡,完全一副淡定自若、好得不能再好的姿态。
清歌往前走的脚步微微一顿,盯着我的眸光充满了探究。
过了几秒,她终于颔首低眉朝我欠身,“清歌告退。”
我不咸不淡的睨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可被子里抓住被单的手指却愈发收紧。
等到她再次转身往房门口走去,我悄无声息的长舒了口气,正要放松紧绷的身体,一阵疾风却陡然迎面扑来。
我心弦一紧,猛然抬眼只看见一团黑影几乎到了面门前。
果然像清歌这样的人,和廑爻如出一辙的疑心重重,岂会轻易放过此等试探我的机会?
我强压下身体里翻涌的刺痛,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朝眼前狠狠一握,清歌的脖颈便被我死死掐在手心里了。
五根不算长的指甲深深嵌进了她的皮肉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被撕裂的皮肤流出了粘稠的液体。
从前我总是与人为善,哪怕是受到了伤害,也认为放人一马,既是给别人一条生路,也是给自己积德行善。
可像清歌这样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如何置我于死地的女人,当真是不能够太过仁慈。
如此想着,我的手掌猛然加力,清歌瞬间目眦欲裂,没被面具遮住的上半张脸顷刻间涨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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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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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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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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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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