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付出功亏一篑呢。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廑爻,徐徐勾起唇角轻轻的笑,笑着笑着,眼眶却跟着逐渐湿润起来。
廑爻如此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他举在我面前的手臂终于无声的垂落下来,神情间满是灰败之色。
向上摊开的掌心里还有许多没用完的药汁,被他紧紧握起来,从指缝中流淌,滴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他缓缓从床沿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我,幽幽说了一句,“我输了。”
语气里满是落寞与惆怅,同样也带着浓浓的叹息,仿佛追逐了许久,终于在这一刻卸下了满身疲惫。
他扔下简短的三个字后直接从房间里消失了,走得实在是悄无声息。
我手里还拿着那个白色小瓷瓶,盯着看了许久,脑子里总是回荡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廑爻那么不服输的一个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认输。
这样的坦率,这样的突如其来,这样的,捉摸不透。
之前那股不好的预感再度升腾起,紧紧的包裹着我的心,令我心慌意乱,坐立不安。
下巴似乎还残留着廑爻手指上的余温,以及药汁淡淡的清香。
我从床榻上下来,走到桌子前,拿起瓶塞将药瓶盖好,尔后放在桌上。
此时已经完全入夜,房间里幽蓝的烛火被窗外吹进来的微风吹得轻轻摇晃,恍如身穿幽蓝色纱裙的女子,摇曳生姿。
因为不知道廑爻究竟还会不会回来,又担心他回来时我不知道,所以一直坐在板凳上不敢入眠。
如此静坐了许久后,许是今天瞬移去了桃庄和祁县,又知道阿爹离开后,心情沉重无法排遣,不知不觉竟有困乏起来。
我缓缓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床榻前,为了以防万一,终究还是在外面设下了一层结界。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发沉。
我看着紧闭着的房门没有丝毫动静,也没有听见脚步声,猜测廑爻应该是不会来了。
这才才安心的闭上眼,沉沉睡去。
眼前是一片浓重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是进入梦境了。
过了一会儿后,漆黑开始逐渐散去,露出淡淡的天光,不算很亮,勉强能够看清楚身处的环境。
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远处是重峦叠嶂的山峰,眼前有一个小山洞。
洞口不大,像极了北凌夜狐狸洞里的洞府,可我能够分辨出,这不是在狐狸洞里。
这里的环境很陌生,却又隐隐约约的带着一些熟悉。
洞口黑漆漆的,耳边除了徐徐风声与偶尔的鸟鸣,再没有任何声音。
我抬脚往前走,兀自猜测里面到底有什么,却蓦地想起上次老妖怪进入我梦里的事情。ωωω.χΙυΜЬ.Cǒm
说不定这次也是他呢?
如此一想,才恍然大悟这股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即使是在梦里,我依然能够感觉到独属于西北山上那股浓郁的灵气,以及清风中的湿润。
这里定然是西北山的某个地方,毕竟西北山如此之大,我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去过。
也许老妖怪此时就在山洞里等着我进去。
我忙不迭朝洞口方向靠近,行至洞口后,忍不住率先冲里面喊了一声,“老妖怪,是你吗?”
洞口里面应该很深,我的声音传进去,竟然回荡起了一道微弱的回声。
以前曾听闻过,自己的梦境自己做主,虽然现在是老妖怪在引领我来,可我还是试着抬起手,打算燃一簇火焰照亮前行。
我在掌中汇聚妖力,等了半天却不见火焰升起。
于是索性收回手,就这样跨步走了进去。
越往山洞里面走,光线也越来越明亮。
虽然不像刚才在洞口看时那样黑漆漆的一片,但相对而言,也能算作晦暗一些了。
我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头顶,发现山洞的顶部有一两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光线从上面照射下来,微微勾勒出山洞的结构。
山洞里面什么也没有,走了许久也没有看见什么人。
我不禁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老妖怪在引领我的梦境,或者说,其实这就是我一个很平常的梦罢了。
可我还是有些希冀,朝山洞里面轻声呼喊,“老妖怪,你在不在里面?”
依然没有人回答我。
我转身刚想退出去,心脏却陡然传来一阵刺痛,熟悉到使我身体僵直,一瞬停下了脚步。
心脏处被阿娘设下封印,在八卦镇妖阵里受到了攻击,后面痛过,也因为和北凌夜结下魂契,后面痛过。
可这两种痛,因为实在太过熟悉,更何况封印也早就解除,我能轻易的分辨出来,这是属于后者的那种痛。
难道是因为我太思念北凌夜了,所以才会就连在梦里,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吗?
可即使知道是在梦里,我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欣喜若狂的朝山洞深处飞快狂奔。
深处的光线并没有外面的强烈,依稀能够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长形的石床。
我不由得放慢脚步,粗略将眼前的环境打量了一番。
石壁四周都是青绿色的藤蔓,从洞顶垂落下来,为晦暗空寂的山洞增添了些许生机。
石床后面的石壁上有一股涓涓细水从顶端倾泻下来,许是水温寒凉的缘故,竟然往上冒着淡淡的白气。
白气汇聚在一起,将石床层层萦绕,仿佛是早晨山间浓烈的山雾,朦胧虚幻。
而在那石床中央似乎端坐着一个人,因为白气过重,只能依稀分辨出是面对着我而坐,究竟什么面貌,却实在看不清楚。
随着我不断往石床靠近,心脏处的疼痛感也愈发强烈。
我忍不住伸手缓缓覆盖上胸口,感受着它强劲有力的跳动,终于鼓足勇气,柔声轻唤:“北凌夜,是你吗?”
坐在石床中央里的人影似乎闻声动了动,却依然端坐着,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老妖怪向来爱玩,我突然害怕其实自己还是在他引领的梦里,而这个人影,并不是北凌夜。
等了片刻,人影始终没有动弹,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闪身到了石床前,低下头看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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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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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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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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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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