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北凌夜那样说,我还是可以选择一走了之,就算第二天琪琪和琰琰找不到我,那也与我没有任何瓜葛。
可不明真相的两人总该会对我失望吧?也指不定北凌夜还会再说什么毁我清誉的话来。
最后我犹豫再三,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回了狐狸洞。
卉儿为我和北凌夜分别盛好饭后,直接退了下去,偌大的洞府里,又只剩下我俩。
在西北山上只吃了两天烤鱼的我此刻确实也有些饥肠辘辘,毕竟生来是肉体凡胎,一日三餐还是必不可少的。
我干脆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端起饭碗,先吃个痛快再说。
北凌夜也不问我喜不喜欢吃什么,只不断的给我布菜,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当初在楼府的家宴一样。
起初我总是端着碗刻意回避,不让他夹给我,可无论躲了几次,他总有办法得逞。
我也就干脆放弃挣扎,反正这些菜也挺好,我也不挑嘴,不用动手就吃个心满意足,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在大快朵颐的同时,为了表示我依然不愿回头的决心,还不忘抽空冷嘲热讽一两句。
"能让堂堂妖王给映雪布菜,真是荣幸之至啊。"
北凌夜无动于衷,"那就多吃点儿。"
我果真多扒拉了几口饭菜,再度冷嘲热讽,"让别人看见了,指不定说我多不知礼数呢。"
北凌夜再度无动于衷,"没人敢说。"
一餐饭下来,我说了不下八句冷嘲热讽的话,他却始终一脸平静,面不改色,没有丝毫动容。
我就纳了闷了,不就是想要和他一刀两断么,怎么整个人都变得油盐不进,刀枪不入了呢?
吃饱喝足后我从石凳上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消化消化,当然,可能也不乏想要再次遁走的心思。
一旁的北凌夜果然跟着我站了起来,"夫人去哪儿?"
我张着嘴正要斥责他不要乱叫,一侧头,却看见正在收拾碗筷的卉儿露出一脸艳羡的神色,温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话到嘴边,我却只好硬生生把它咽了下去,只冷冷瞥了眼北凌夜,不咸不淡地回应,"消食,尊上没吃多少,就不必跟来了。"
弦外之音已经如此明显,可他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直接闪身到了我的面前,将我的手一把握住。
"饭是一起吃的,消食自然也要一起。"
说着,也不容我反抗,直接带着我往洞门口走。
更为过分的是,竟然还旁若无人地用手扣住我的腰肢,表现得尤为亲密无间。
虽然北凌夜对我亲近,从心底里我还是有些依恋,可理智却提醒着我,不能被他的霸道攻陷。
更何况明明彼此已经把话说得一清二楚了,他还如此做法,这让我觉得太过虚伪。
等出了洞门口,我连忙把放在腰上的手掌扒拉下来,刻意往前迈了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请妖王自重。"
我不想听到他再次说什么"如何自重"的话语,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
这次北凌夜却没有答话,只是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悠悠传来,让我知道他一直跟在身后。
事实上我完全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消食,只是顺着眼前的道路一直走,一直走,好像心里有个目标,又好像没有。
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涧夕亭的入口。
原来,我到底还是期望着再来这里看一看的。
我连忙转身,也不管北凌夜有没有看出来我的不自然,兀自搪塞,"这里是哪儿?一时没注意竟然迷路了……"
北凌夜不知道是一直就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还是等我停下来后才保持着这样不近不远的距离。
边说着,我直接与距离我一步之遥的他擦肩而过。
涧夕亭和泠烟洲在我心里的分量是一样的,意义也是一样的。
旧时的我们两个有多和谐融洽,现在关系如此恶劣,我便有多不愿意旧地重游。
就算是要来,看它最后一眼,也应该是我自己来,而不是同他一起。
就在我与北凌夜擦肩而过的同时,他再次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语气平淡中透露着浓浓的哀伤,"你是真忘了,还是在害怕?"
当然不是真忘了。
和他一起经历过的所有,无论人事,无论大小,我都记得一清二楚,都舍不得忘。
可我情急之下竟然直接忽略了自我的伪装,将前半句话抛之脑后,不卑不亢地回:"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回答完,听见他更为忧伤的声音,"你果然记得……"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无意识的不打自招。
我像是一个被人扯下面具的小丑,难堪又尴尬,顿时羞愤难当地回转身冲着他冷声道:"记得又如何?我不过是不想再看见它而已。"
"为什么不想看见?你就是舍不得,你分明就是在害怕。"
北凌夜抓住我手腕的力道陡然加大,仿佛害怕我因为这席话而跑掉似的,"小雪,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到底要我怎么做——"
"谁自欺欺人了?"
我铿锵有力地回击,分贝比之前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我只是觉得可笑而已。"
北凌夜的神色陡然一变,幽深的黑瞳蓦然赤红,犹如瞬间开满漫山遍野的红花,令人惊叹又震撼。
我极力压制住不断翻滚而出的心酸,以及胸膛间无法忽略的痛楚,始终冷眼相对。
北凌夜说得对,我就是在自欺欺人,可造成如今这样局面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吗?
"你想说什么?"Χiυmъ.cοΜ
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却还是忍不住兀自猜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原谅你?"
北凌夜充满伤恸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我,抿抿嘴,却没有说话。
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得,以前的他太过混蛋,以至于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我自嘲地勾起唇轻笑,"除非你把亲手刺入我身体的剑拔出来,否则它会像一根鱼刺,一直卡在我的喉咙里,永远也忘不了。"
北凌夜眼里的光,瞬间寂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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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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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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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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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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