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疑惑,也正是我的疑惑。
北凌夜挨天雷,损了仙根,与莫琦月有什么关系?
“我妄动凡心,这不过只是给我的一个小小警告罢了。”
云淡风轻的口吻好似谈论的不过是家常便饭,与他人无关,更与自己无关。
可我和莫琦月却同时震惊了,只是我的震惊程度,相对来说要小许多,因为我早已知道,他对她动了心思。
莫琦月的眼眶有些泛红,直愣愣盯着北凌夜的后背似笑非笑,“北凌夜,你说什么……”
“既然是警告,我便应该牢牢记住,仙根我可以慢慢养,血,我不需要。”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对她动了心思,却残忍地要将其掐灭,因为,这不该有。
大概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一直爱着的人,也终于爱上了自己更为高兴吧?可也没有什么,比未曾得到,就将面临失去更为痛苦的了。
“为什么?”m.xiumb.com
北凌夜毫不留情抬脚欲走,莫琦月慌忙抓住他的衣袖,泣不成声,“既然你心里有我——”
“那是之前。”
他冷声打断她,“三道天雷,足够令我清醒了,仙魔不两立,莫姑娘还是尽早回魔界吧!”
语毕,北凌夜直接将自己的衣袖从莫琦月的手中抽离出来,大跨步往洞口走,走了几步又停了停。
“虽说本座起初并不知情,不过莫姑娘毕竟是因本座而受伤,等莫姑娘痊愈了,就请自行离开吧!”
“北凌夜,我不信你会如此狠心。”
莫琦月眼带希冀,煞白了脸颤巍巍地支撑着桌子,声音颤抖,“你怪我去千荒之地,难道不是害怕我回不来吗?”
果真是一语中的,北凌夜的身体几不可见地一颤,却头也不回地给了她致命一击,“是啊,你若是回不来,那我便罪孽深重了。”
平静到近乎绝情的一番话,说得如此顺口,就连背对着她,也能做到无动于衷,冷冽淡漠。
“我知道了,你放心,为了你,我会好好活下去。”
莫琦月仿佛并没有因为北凌夜冷漠决绝的一番话而有所动摇,反而眸色更为坚定,好似暗自在心里下定了什么决心。
“应当是为了你自己,与本座无关。”
他斩钉截铁地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不给她留下任何幻想的余地。
尽管莫琦月再故作坚强,也还是忍不住狠狠晃动了几下身体,她病态十足的面庞毫无血色,清瘦的身躯仿佛风一吹,便摇摇欲坠。
此时此刻,她大概是觉得,无论是握在手里的凤鸣玉,还是搁在桌上的小瓷瓶,都是那么可笑吧。
我眼见着北凌夜逐渐消失在洞门口,回过头时,莫琦月已经不堪打击地跌坐在地。
趴在床边再次悠悠转醒的小丫鬟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人,正要惶恐地跑出去找人,跑到一半,瞥见瘫倒在地的人,顿时脸色大变。
“莫姑娘!”
丫鬟伸手去扶莫琦月,她脸上泪痕交错,也不反抗,也不言语,手里只紧紧攥住那枚凤鸣玉,双眼无神。
“莫琦月,不是这样的,他骗你的,他是骗你的,你别信他……”
我急切地想要告诉莫琦月真相,可任我如何喊叫,她就是听不见,看不见。
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北凌夜没有来过一次,哪怕是远远看上一眼,都没有。
她似乎终于相信,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割舍了这段感情,要彻彻底底断了她不该有的念想。
最后,莫琦月的伤应该已经大好,她立在涧夕亭的亭前,极目远眺对面的重峦叠嶂,像极了那日她与北凌夜下棋时的凝望。
只不过现在,她的眼底蕴藏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浓郁到令人感觉压抑和不知所措。
渐黄色的凤鸣玉被她挂在了脖颈上,她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瓷瓶,将它轻轻放在石桌上。
一只黑色纸鹤凭空飞来,扑棱着翅膀在她的眼前绕来绕去,不停地点头,最后缓缓落在她的肩头,逐渐湮灭。
随后,她回身看了一眼凉亭以及后面的山涧,化为一股黑色轻烟转瞬不见。
视线陡然变得漆黑一片,我等了半晌,始终没有清晰的画面感接上。
我正疑惑是不是要醒过来了,就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幽幽叹息声。
“你这又是何苦呢?”
叹息声尤为缥缈,最后渐渐远去。
再响起时,却变成了尤为尖利刺耳的悲痛声,“莫儿!”
在北凌夜的狐狸洞见廑爻时,他是关心莫琦月的,可这种关心,始终拿捏着尺度。
他虽然不喜欢她的所作所为,却也没有横加阻拦,这足以证明,他其实是更希望她快乐的。
这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太过凄厉与悲怆,单是听声音,我便不敢自行想象他到底看见了什么,而莫琦月,又经历了什么。
这个梦太漫长了,也太压抑了,直到这个声音出现,我才终于有了彻底逃离的决心。
我知道,也许廑爻看见的是莫琦月的逝去,可我,不想看见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掉入了莫琦月的梦魇之中,承受着她生前所无法承受的一切苦楚。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进入梦境,随着一次又一次深入了解,我开始被困在里面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彻底醒过来?
廑爻悲痛欲绝的声音哀转久绝,四周的漆黑慢慢开始变淡,渐渐地,变成了白色的浓雾,朦胧间,我依稀看见两个人。
一个身穿黑色衣袍,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衫,黑色衣袍的男人将鹅黄色女人紧紧抱在怀里。
我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突然觉得呼吸特别困难,就像是被人紧紧扣住了咽喉。
“我不想看,我不想看……”
“好,不看!我们不看!”
竟然有人在回应我,而且声音如此清晰。
我瞬间狂喜,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逼迫着自己努力睁开眼睛。
满目刺眼的光线令我的双眼一阵刺痛,仅短短一秒,我便又急匆匆闭上了眼。
“小姐醒了!”
思莲激动的声音乍然响起,将我还处于混沌中的脑袋炸得头疼欲裂。
我的脑袋似乎是搁在一个人的肩膀上的,背部还有一双大手在缓缓地上下拍抚。
我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伸手往前一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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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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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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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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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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