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门子见楚沐庭神色紧张地过来,仿佛这才终于相信了刚才纪辰远和思莲说的话。
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异口同声颤抖地喊了他一声,便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因为楚沐庭,我与他发生了这么多牵扯不清的事,思莲心里应该是不怎么喜欢他的。
可此时此刻被他的门子冷嘲热讽地拦在门外,委屈得直接就告状了。
“楚帅,我家小姐有事找你。”
她先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听见楚沐庭果然问我怎么了,便顺着话头自然而然接了下去。
“小姐受伤昏睡了五日,醒来就说要见你,我原本说来楚府请你,她偏不肯,没想到亲自前来,却被拒之门外。”
思莲的一番话说得顺畅无比,语调也尤为平淡,并没有任何责怪之意。
我原本想拦着她,害怕她说出什么口无遮拦的话来得罪了楚沐庭,毕竟今天我来的目的有些尴尬,撕破了脸对谁都不好。
可转念一想,刚才门子的话确实是有些重了,我也不能白让我的人受了这委屈。
纪辰远始终扶着我,淡漠地注视着那两个门子,像是在眼神传递着“你们死定了”的讯息。
那两个门子见状,头越发埋得低了,肩膀瑟缩着,赶紧求饶,“楚帅,我们确实是没听过楼府二小姐,这才以为又是……”
“我家小姐刚回楼府不久,如今受伤憔悴不少,你们不认识,说我们是冒牌货也情有可原。”
思莲眼见那两个门子就要自我开脱,又冷不丁在旁边接下话茬,一字一句说得不卑不亢,却隐隐透着怒气。
楚沐庭闻言,侧头淡淡睨了两个门子一眼,神情有些不悦。
两个门子吓得立马就再不敢辩解,安安静静地杵在那里,惶恐不安地面面相觑。
我捕捉到楚沐庭的情绪后,心一凛,赶紧伸手握住思莲的手臂,示意她不用再说什么了。
该说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这两个门子,挨罚是少不了的了。
“楼儿,是谁伤了你?”
我的脖子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所以楚沐庭看不见我到底伤得如何,要是看见了,肯定会觉得触目惊心的吧。
他清隽而温润的脸庞有些紧绷,双眸里满是疼惜,眼底似藏着星星点点的火苗,微微跳动。
我没料到楚沐庭会突然如此称呼我,我和思莲以及纪辰远,都有些发怔。
直到他的手即将探上我的脖颈,我才幡然醒悟,若无其事地微微后退一步,目光闪烁,“楚帅,我今天来是想……”
“不急,进府慢慢说。”
楚沐庭见我紧张局促的姿态,猝不及防伸手握住我的手,带着我往府中走。
一旁的纪辰远反应过来,抬脚就要上前来拉我,“诶,你怎么动手……”
“纪辰远,你和思莲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我及时回头打断了纪辰远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末了,不忘低声宽慰他们,“放心,我没事。”
“小姐……”
思莲刚才告状的气势完全不见了,整个小脸都写着担忧。
楚沐庭似乎是感觉到我们彼此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待我回头时,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着我看。
他的眸光太过温和,看得我有些恍然。
我立马低下头,佯装无意地把手掌从他的手中抽离出来,疾步走到前头。
此时此刻,我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应该如何跟他开口解释这件事,或者说,如何拒绝这件事。
我没有处理脾气一向温润的人,陡然生气的经验,一生当中,迄今为止,沈东尧是我见过的,最温润如玉的男子。
他没有跟我发过一次脾气,连小小的疾言令色都没有。
唯一严重的一次,也只是在桃庄,他知道我给陌生人开门时,不悦地责备了我几句。
楚沐庭虽然不及沈东尧那样没脾气,可万一发火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
脑袋里想着这些问题,想着想着就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走路。
“楼儿在想什么?”
身后平静的语气响起,我这才回神,抬起头看向四周。
应该是走到了后花园,周围的景致不错,在这样的地方说令人伤心的事,会不会要好很多?
我在一处乱石前停下,缓缓转身,“楚帅,你还是叫我楼小姐吧,我……不习惯。”
楚沐庭勾唇清浅一笑,满眼宠溺,“楼儿,两日后我们便要成亲了……”
我脊背一刹那紧绷,专注地凝视他,“楚帅,那天我和你说的事情,我想,是你误会了。”
楚沐庭神色一凝,眼底渲染了浓浓的疑惑,“我误会了?”
“不,对不起……我是说是我误会你了。”
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开口了,我便深呼吸一口气,直视他的双眼,沉声道:“楚帅,我是负罪之人,配不上你。”
“除了你,没有人配得上我。”
楚沐庭依然不温不火地笑着,我却有些恍然,竟然透过他,看见了北凌夜的脸。xǐυmь.℃òm
摇了摇头,我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愧疚,再次开口。
“楚沐庭,那天你来,我以为你是要带我回大牢的,所以才跟你说了那些话,对不起。”
他的笑容有些凝固,却依然保持着微笑的姿态,没有说话。
“楚沐庭,你知道的,我是妖,人妖殊途,你将来一定可以找到那个与你相守一生的人,可那个人,不是我。”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紧紧地握住,背部倚靠着身后的石壁,以此支撑着虚弱的身体。
楚沐庭收敛了笑意,眼底藏着浓重的受伤与笃定。
“楼儿,我就是接受了你是妖,所以才没有插手你与法师之间的事,可我爱你,与你的身份无关。”
“楚沐庭,为了我不值得,你忘了我吧。”
我再没有勇气多说任何一句话,仿佛再多说哪怕一个字,都是那么的罪大恶极。
话音落下,楚沐庭牵起嘴角苦涩一笑,凝望着我,失神般呢喃,“所以楼儿,你是来退婚的?”
我不敢再直视他的脸庞,语无伦次地致谢又道歉。
“楚沐庭,我真的很感谢你不追究我的罪责,可我现在很乱……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哭,也许是辜负一个又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很难过,但也许是,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爱是什么。
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我陡然被楚沐庭抱住,听见他在我耳边近似呢喃地自言自语,“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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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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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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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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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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