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唇,似乎有些疲惫。
纪辰远没有跟着我和北凌夜回当铺,我猜,他一定是觉得如今的模样太过灰头土脸,回去指不定思莲要笑话他。
于是跟我们道别,径自往纪家去了。
我和北凌夜回到当铺后,思莲连忙奔上来,询问有没有受伤,结果怎么样。
我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她听得提心吊胆的同时,又觉得津津有味。
最后看北凌夜的眸光果然变得异常崇敬。
等我把事情讲完后,她似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于是拧起眉问:“纪辰远呢?”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为他保存一点男儿形象,于是斟酌道:“打了一架太累了,索性就回去了。”
“哦哦。”
好在思莲信任我,没有多问。
北凌夜也没有吭声,并没有因为和纪辰远的私人恩怨,而揭穿我。
他回来当铺后就一直躺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休憩,似乎是累极了。
我有些心疼,想起他说的,不该插手人间的事,可一切因为我,还是插手了。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被谁在桃庄传开了,整个桃庄上下的人,都知道白眉老道利用王八精修炼邪术,最后被北凌夜废去一身修为的事。
桃庄的村民们却依然觉得北凌夜是妖,对他是又敬又怕。
我这当铺从不做生意开始,除了纪辰远每日前来闹腾之外,也再没有其他人涉足。
后来有一天,思莲上街买瓜果蔬菜,回来时同我说,她听说桃庄谁家的谁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我心里隐隐感觉不妙,后来就听说又有人家的谁失踪了。
我直觉不是王八精干的,毕竟上次它受伤严重,应该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这么快出来兴风作浪。
而那些村民们大概是因为对北凌夜感到恐惧,所以也没有来求他帮忙。
北凌夜也终日躺在桂花树上,置身事外,漠不关心,乐得清闲。
后来我让思莲去打听了一下,失踪的人都叫些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好奇,只是猛然间想到了地下室里的瓷瓶。琇書蛧
思莲很好奇,也很疑惑,我随便搪塞了几句后,她就再也没问。
随着更多人的失踪后,桃庄上下变得人心惶惶。
我记了一两个失踪人口的姓名,进入地下室里,朝那些瓷瓶挨个看过去。
看到一半时,赫然就是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看下去,再次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姓名。
此时此刻,我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震撼。
难道说,从卉儿开始,这些事都是沈东尧设计好的吗?
只要是在瓷瓶上的人,都会……
不,不可能。
我紧盯着瓷瓶上我和思莲的名字,一股寒意从心底里爬出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东尧温润的眉眼在我脑海中浮现,那些轻声细语,那些无微不至,一帧帧从我的眼前划过。
“小雪,把这些东西毁了吧。”
身后陡然传出北凌夜清冽地的嗓音,我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去看他。
他不知何时进入的地下室,穿着一身白衣,静伫在我身后,眸光清冷的凝视着我。
我怔忪片刻,点点头,“好。”
起初我还以为这些瓷瓶是沈东尧用来算卦占卜什么用的,如今看来,确实不是什么正途之用。
我看着北凌夜上前去,将那些瓷瓶什么的东西全部收起来,随后装进一个发着光的法器里,以后放进怀里。
我的心里一直很乱,既不敢相信沈东尧是坏人,又不能否认眼前看到的一切。
于是一整天,我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晚上时思莲还问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摇摇头,没有告诉她事情始末,只是情不自禁地再次问她,“思莲,你相信东尧哥哥吗?”
这是我第二次问思莲,她大概是感觉出了我有什么事瞒着她,立刻变得很认真地问我,“小姐,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什么啊?”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我矢口否认,不敢轻易将地下室的那些事告诉她,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后来思莲离开房间后,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于是干脆掀被下床,去敲北凌夜的房门。
他的房间里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不在还是已经睡了。
不过就在我敲了几下后,房间里就传来了悉悉率率的声音,随后里面便亮起了灯,房门也紧跟着打开了。
北凌夜立在门口,静静注视着我,“小雪,怎么了?”
“我睡不着。”
他侧着身子往旁边让了一下,示意让我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房间。
他沉声问我,“还在想沈东尧的事?”
北凌夜一直是不喜欢我提到沈东尧的,如今听见他主动提起,突然觉得别扭。
我低着头,想着那些瓷瓶上写了名字后,已经消失了的人,坚定道:“北凌夜,我想查下去。”
直觉告诉我,只要我查下去,肯定会知道事实真相,说不定,这一切根本就不是表面上我们看到的那样。
说不定,沈东尧只是出于好奇才弄了这些,他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直到现在,我还在心底为沈东尧开脱。
北凌夜的神色有些慌张,上前来握住我的肩膀,“小雪,沈东尧已经死了,这些事就让它过去吧。”
“就是因为他死了,我才更要查清楚。”
那一刹那,我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执拗,一瞬不瞬盯着北凌夜的眼,看见他的眼瞳里神色坚定的自己。
“东尧哥哥一生温润,善良正直,我不能让他死后,还背负莫须有的猜忌。”
沈东尧生前对我有多好,此刻的我,就有多讨厌猜忌他的自己。
可北凌夜似乎并不理解我的心情。
他看了看我脖子上的凤鸣玉,眼底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似是在懊悔什么。
后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最后什么也没说。
我想起上次因为沈东尧而闹出来的事情,不想再过多纠结。
抬脚正要走,北凌夜拉住我的手腕,问了我一句,“如果你发现,你最信任的人伤害了你,你会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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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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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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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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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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