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错的话,北凌夜说的是,未必。
我骤然回头去看北凌夜,发现他的神色淡淡凝重,却又好似因为我的注视,隐隐变化。
我直觉不好,这个河神果然如我所想,并不好对付,连北凌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我并没有把我所想的告诉思莲,毕竟这仅仅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她现在认为北凌夜就是能够独挡一方的能人异士,我即使是说了,她大概也会觉得我在杞人忧天。
就这样又迎来了一个黄昏,金黄的余晖均匀地铺洒在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镀上一层明亮的金光。
北凌夜又按时出去了,只是这次等村民们来叫他时,他并没有带着村民们一起去。
我隐隐不安,旋即就听见他说:“河神明显有些怕我,你们再去的话,他一直碍于面子不出现,那这件事恐怕会一直没个结果。”
我想,大概是因为昨晚的平静,所以村民们皆默认了北凌夜的说法。
于是乌泱泱的一众人都听话地,相继离开了大院。
可我隐隐感觉,事情并没有北凌夜说的那么简单。
“小雪,等我回来。”
那群人全部走后,北凌夜眉眼深沉地望着我,语气低迷。
我下意识地想叫他别去,可这样莫名的感觉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最终,他还是撩了撩衣袍,抬脚跨出了院门。
我惴惴不安地一直守在当铺里,直到躺到床上都还恍惚不已。
思莲许是见事态良好,也没有昨晚那么担心了。
我辗转反侧许久,都没有听见她的敲门声。
就这样,我一直失眠到了后半夜,终于迷迷糊糊地闭眼。
合眼时,却隐隐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
我起身到窗户边看,果然,一丝清冷的月光都没有。
漆黑的天幕像一块偌大的黑布,将世间万物笼罩其中。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响起,雨点落在宽大的芭蕉叶上,像跳跃的鼓点般清脆。
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通过窗户吹进来,吹拂在脸上,我刚酝酿好的些许睡意被驱散不少。
不过经过这么一吹,我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从小我就喜欢下雨,总觉得听着一阵阵的雨声有种莫名的心安。
我舒口气,伸手将窗门关上,回到床上重新入睡。
第二天天没亮,我又如昨日一样,早早地便睁开了眼。
我知道之后再也睡不着,索性就掀被下床,移步到窗户边,将窗门打开。
昨夜的雨不知道缠缠绵绵地下了多久,此时的空气很是清新怡人。
空气中有被雨水冲刷过的淡淡尘土味,也有芭蕉叶和桂花树的香气。
我穿着单薄的长衫站在窗边,竟然感觉有些冷意。
我正打算退离窗户,转身前,下意识地看了眼桂花树,脚步霎时顿在原地。
那是……
我惊疑地快步出门,来到院落里的桂花树下,仰着头极力往上面望。
北凌夜每次坐躺的枝丫都很高,像是在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否是在睡觉。
毕竟现在还很早,我也害怕吵醒思莲,于是刻意压低了嗓音喊他。
“北凌夜?”
天色还比较朦胧,我看不太清上面的北凌夜是怎么样的姿势,只是凭着那一身艳丽的红袍认出是他。
北凌夜似乎没有丝毫反应。
难道是在睡觉?
话说他们狐狸都喜欢在桂花树上睡觉吗?还是只有北凌夜是这样?
我皱着眉正打算回房,就听见从树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此时万籁俱静,我听得清清楚楚,是枝丫颤动的声音。
他在翻身吗?
我驻足回身正要再次往桂花树上面观望,就看见一簇火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扑来。
我吓了一跳,甚至都来不及惊呼,沉沉的重量就压在了我身上。
北凌夜脑袋歪着靠在我的肩窝里,呼吸缓慢,气息薄弱。
“北凌夜?”
我有些奇怪地伸手去扶他的脑袋,触手却是一片粘稠的液体。
我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就缩回了手。
刚才那是什么?是血吗?
我的呼吸有些沉重,过了好几秒才鼓起勇气偏头去看北凌夜的脸。
他白皙的脸颊上被糊了一片血红,我睁大了眼,心里一阵慌乱。
“北凌夜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再次伸手去摸他脸颊上的那些血,还带着温热,看来是刚受伤不久。
北凌夜紧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微动,轻声唤我。
“小雪……”
“嗯,我在,我在。”
听见北凌夜虚弱的声音,我内心的不安顷刻间爆发出来,鼻翼酸涩。
“北凌夜,你哪里受伤了,我扶你进屋,我帮你找大夫……”
“小雪……”
北凌夜像是没听见我说话,如梦呓一般重复着唤我。
我一想到北凌夜是因为自己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心里既内疚又难过。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屋。”
北凌夜的身体修长高挑,全部的重量压在我身上,竟然令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双手扶着他精瘦的腰,抬脚往房间挪,张嘴就想喊思莲来帮忙。
“别……”
就在我张嘴的前一秒,北凌夜像是预感到了我的意图,哑着嗓子阻止我。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隐忍,像在极力压抑着痛苦。
不让我叫思莲,我一个人根本搬不动他。
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就听见北凌夜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正不明所以,整个人就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等我再定睛看周围的场景时,已经是在狐狸洞的大门外了。
北凌夜原本是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现在刚一落地,整个人就往下面坠落。
“北凌夜。”
我着急地去托北凌夜的腋窝,想把他拉起来,结果却是跟着他一起倒在地上。
怎么会受伤这么严重?怎么会连行动都变得这么困难?wWW.ΧìǔΜЬ.CǒΜ
北凌夜的双眸紧闭着,胸膛的起伏并不明显。
我的眼眶不知在何时已经湿润,看着鎏金大门有些模糊。
“开门!快开门!北凌夜受伤了!”
我伸手狂乱地拍打眼前的鎏金大门,一个劲地呼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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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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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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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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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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