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长风居然会听令于六皇子?
虽有些想生气,但沈七七实在没那份心情。
六皇子离去后,阿兰给沈七七备了热水,让她洗漱。
沈七七拧干毛巾,轻轻替萧其琛擦起手脸,擦着擦着,沈七七又忍不住贴去他胸口,感受到他微弱的心跳,沈七七稍稍放心,只是鼻间一涩,泪水复落。
沈七七擦干泪,不允许自己哭,她不能任由萧其琛离去,她得想办法。
沈七七拼命转动脑袋,可想不出有效的方法。她后悔自己没有学医,不懂怎样替人解毒;又恨这不是现代,没有发达的医疗技术。
左想右想之时,门外有人走进,沈七七抬头,是李盛。
李盛看到她,先是惊讶,而后眸里露出几分怒意,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
沈七七知道李盛替萧其琛为她不辞而别生气,她没有解释,只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萧其琛。
“你有脸见殿下?!无端端离开,害得殿下分神记挂!若非你,殿下又怎会连徐氏这点手段都识不破!殿下那般重视你!你却整天给他惹事,还选在那种时刻跑掉!要不是荣贵妃压着没把消息传给殿下,殿下怕是连册封典礼都要错过!”
李盛越说越气:“数月前的军营亦是!殿下为你受伤,你非旦不回头,还执意跑掉!殿下贵为太子,都对你千依百顺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就不能安生点!非要持宠而骄!”
对于李盛的怒火,沈七七没有解释,轻轻牵过萧其琛的手置于自己脸侧,心间疼意一阵高过一阵。
他为她的事分神了么,她以为他已嫌弃了她。
当天她走时给萧其琛留了封信。
内容很简单,说她考虑了很久,仍无法原谅他四年前娶妻,无法忘掉他牵着王妃手转身而对她视而不见的一幕;还摆出太子妃用落水诬陷她的事,说归根结底是他的错;亦表明不喜荣贵妃,不喜宫内一切规矩;她决定追求自由,让他不要找她。
沈七七也觉拿不属他的错怪他很过份,可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离开,否则以萧其琛之势,不管她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不用装出这副模样!你若真关心殿下,又怎会今日才来!”李盛仍生气指责。
沈七七像没听到任何责问般,忽地问:“李盛,吴道师的病情怎样了,有没有好转?”
“……”李盛顿了下,不知道沈七七突然问这个的意思,虽不想理会她,但碍于她赶了回来,确实担忧主人的份上,还是告诉了她,“两月前殿下传书去城隍寺问你情况,得知吴道师还和情况还和以前一样,没个十年八年不可能恢复!”
“……”虽料到这个结果,沈七七仍旧失望。
她本想通过吴道师高强的法术,能否将萧其琛弄去现代,现在看来,只是异想天开了。
沈七七打起精神又想了想,脑光一闪——古代不是记载了好些神医,他们医术高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隐于民间!要是把消息放出去引来神医,萧其琛不就有救了?
沈七七将此想法告诉李盛,李盛告知,皇上早已下令贴了皇榜,但所到大夫并没管用的。
沈七七失望间,李盛又道,他最近听闻有一游医到了京都,此人医术颇为高明,症过不少疑难杂症,可脾气十分怪异,不轻易给人症病;李盛通过打听到了地方,今天就是去求见的他。
“结果呢?他能解殿下的毒么?”沈七七希冀问。
李盛摇头,“他一听进宫,立即拒绝。他说在师傅前立过毒誓,绝不给皇室中人冶病。”
“还有人立这种誓?没用银子、官位这些试试么?”
李盛再摇头,“都试过。我还用剑抵到了他脖子,可他宁愿死,也不为所动。”
“……”
纵使很疲累,沈七七却彻夜难眠。
清晨,太医照例过来查看萧其琛的情况,神情越发凝重,甚至连药都没让备了。
沈七七轻轻贴于萧其琛胸口,听得他薄弱得近无的心跳,压抑着心底的恐慌,问李盛:“你说的那个大夫在哪,我想去见见他。”
虽不知游医能否解毒,但眼下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她必须去请来一试,她不能看着萧其琛死去。
听得沈七七的话,李盛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沈七七让李盛给她找了套最普通的粗布衣物,换上后与他一道出了宫,李盛告知游医住于山中,据闻为寻种特殊的草药路过京都,隔不了几日便会走。
沈七七问:“太子府人那么多,怎么不派人帮他找?”
李盛回之,他提过,并且告诉大夫只要他肯救人,要什么药物都可替他寻到。但对方拒绝。
“……”看来游医是个性情古怪,刻板难说话之人。
马车只能到达山底,需爬行上山;李盛看着沈七七精神不佳的样子,让她在山下等,他上去一趟将人请下来就是。
沈七七摇头,“我一个人去,你去找个普通的宅子,如果我能求得动他,你再派人将殿下转移到那里。”
李盛很快反应过来沈七七的意图,“你的意思是,让大夫不知道殿下身份?”
沈七七嗯了声,“他不是不救皇室中人么,那平常人家应该会救吧。”
“可……”李盛只迟疑一下,立马点了头,“我去安排。两个时辰后,我在这等你。”
山路崎岖,沈七七为避免摔倒,走得较慢,手上脸上被树杈挂了许多细痕,脚亦因难行的路磨破了几处皮;不知走了多久,她才到达李盛所说的地儿,是间不起眼的木屋,简陋得让沈七七觉得风一吹就会散。
沈七七敲了半天门没反应,她轻轻推门走进,里边更为简陋,除了各种草药跟书籍,就只有张桌子与张破床了。
游医大约是去采药了,沈七七只得坐在门边等,不知过了多久,前边山里传来动静,一位装扮平常的男子背着个药篓朝她这方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就是李盛口中的游医吧。
与沈七七想像的怪异神医不同,他的装扮并不起眼,普通粗布衣物,头发干净,亦没有留长胡子;看到沈七七,对方打量了她眼,没做任何反应,直接进了屋。
沈七七愣了下,跟进了屋,见游医将药篓放下,取了本书,锁着眉头细细对比研究起来。
沈七七心中焦急,客套问道:“请问你是孔大夫吗?”
对方如同听不到她的话般,仍认真地研究手中草药。
沈七七吸了口气,直接给他跪下,“孔大夫,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求求你救救我相公!他得了重病,寻了许多大夫都医不好,求求你救他……”
沈七七哭求得嗓子都哑了,可孔大夫还是在看草药,似乎那些草比她的话要重要数倍。
沈七七气得不行,沙声道:“我在跟你说话!你能不能施救,就不能出下声?”
孔大夫这才瞟了她一眼,“昨日我便说过,决不救皇室中人。”
沈七七:“……”
“我分明……你怎么知道的?”
孔大夫细细端详草药,边道:“你虽衣着平常,可从手上脸上皮肤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之人;且你身上沾染的药味与昨日来人一样。请回吧!你如此诓我,若非你怀有身孕,我早将你赶出了门外!”
“……”沈七七感觉自己自做聪明了。
沈七七当然不能走,她道:“我是故意打扮成这样!但也是因为你的规矩让我不得不这么做!你身为大夫,理应医者仁心才是,为何还要分人!平民是人,皇室也是人!”
孔大夫没有理她。
“只要他不是皇家人你就会救了?”沈七七问。
如果真是这样,她可以求得皇上下道圣旨,让萧其琛为平民,身体好了再恢复其身份便可。
哪知,孔大夫却是看出她所想,拿了本厚厚的资料出来,边漠声道:“师祖有令:无论其现在是否为皇室中人,只要他是皇室血脉,皆不能救。”
“你怎么如此顽固不化!规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沈七七气死了,站起夺过他的资料,“你看再多医书、研究再多药性有什么用!有医术却不救人,装清高,装神密!”
孔大夫懒得理会她,取回本子,拿笔沾墨写写画画起来。
“……”
沈七七又急又怄,还想怎样才能让他救人,在见他画着的草药形状时,忽地记起自己在现代学习记忆大师时,她为强化训练,曾背过本有名的医书!
“你记录这些是想做成医书传于后世?”沈七七问。
孔大夫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沈七七又问:“如果我给你一些非常有用的资料,你可以救人么?”
不容孔大夫多问,沈七七夺过他手中的笔,拼命调动脑中记忆,写下一页医书内容。
孔大夫一见,明显惊了,“你,你这般年轻怎会懂这些!”
沈七七说:“别管我怎么懂,这只是一页,我还知道很多,只要你肯救人,我全写下给你!”
孔大夫恋恋不舍地望着沈七七所写的资料,却是摇头,“我拜师时便立过重誓,绝不能违背。”
沈七七:“……”
“我可知道许多种草药名、药效、用途!你不想要?”
孔大夫思虑良久,道:“师命不可违。如果愿意,你可将病人详细情况相告,我可试着给他提供解救的方法。”
眼下也无更好的办法,沈七七只得同意;约定再见面的时间,沈七七下了山。
与李盛回到宫里,沈七七欲带太医直接出宫向孔大夫告明病况,却被告知,此事事关重大,重禀明皇上方可行。
经过重重通传,沈七七得已见到皇上,霖儿口中的皇爷爷。
许是身体复原不久,又经历太子妃、荣贵妃、太子等事,皇上精神略呈憔悴;听过沈七七的汇报,皇上问:“你可有把握他的医术可医好太子?”
沈七七如实告知并不能保证,不过太子情况已然很糟,无论哪种方法,只要有希望,就该一试。
听得沈七七的话,皇上令她抬起了头,“你就是霖儿口中常陪他的沈七七?”
沈七七知道,皇上不止从霖儿处听到过她,他应当还听过不少关于她的诟语;她没心思管这些,不卑不亢回:“是。”
皇上没有多言,允她尽力一试。
沈七七谢恩退下,与太医一道见了孔大夫。
听太医说完所有病况,孔大夫再细细看过诊历,从药箱里层取了颗药丸,说可解百毒;只是病者中毒时间有些久,还需用数种药物煮水,让病人每日泡上三回,疏通血脉,让毒素排出;亦要每日灌服解毒的药水,几种方法同时配合数日,病人方有生还的机会。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七七都守在了东宫,亲自给萧其琛煮药水、与下人们一道替他泡澡;这些还好,灌药才是最费时间跟耐心的事,常常一碗药水喝下,沈七七身上都要漏上一半;而余下有休息的时间,她便帮孔大夫背写医书。
如此半月下来,沈七七在桃花镇好不容易养出的肉全部掉了,还瘦上了几斤。好在,她度过了孕期难熬的前三月,现在肚子里的宝宝比较听话,没给她添不适感。
又是三天过去,沈七七将记得的医书内容全部写好交与孔大夫;孔大夫粗略翻过,如获珍宝地收起,问了沈七七太子身体近况。
沈七七一一告知,孔大夫听言脸上露出丝笑容,“依你所言,殿下体内的毒已清去大半,脱离生命危险;若我没估计错,近几日他便会苏醒。”
“真的吗?!”沈七七不敢置信。
孔大夫笃定点头,“如此一来,我的任务也算完成。此后的症治,宫中太医自会跟进。”
得到这个肯定的消息,沈七七心里压着的大石总算放下不少,她飞速回宫,想找太医确认,然后告诉霖儿这个好消息。
回到东宫,沈七七觉得氛围有点不对,好像多了些人,而下人们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着;沈七七第一个念头是萧其琛出了事,惊慌失措地想冲进,却被门口侍卫挡下,“皇上在此,未得通传不得进入!”
皇上都来了!
沈七七惊叫:“是不是殿下出事了,让我进去!”
“不……”
“让她进来。”皇上威严的声音传出,侍卫松了手。
沈七七快步冲到萧其琛床边,推开围着的太医,一把扑到他胸膛凄声叫道:“萧其琛!我不准!不准你走!你不能扔下我们!你醒醒,醒醒!”
沈七七哭叫间,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太监小心地望了眼皇上,不见他动怒,方才示意一个婢女扶起沈七七。
沈七七使劲抗拒,婢女无奈提醒:“沈姑娘,殿下没事,太医只是在察看殿下的病情。”
“……”沈七七这才发觉萧其琛还有心跳,面色也没有以前那么白了。
沈七七尴尬地松开萧其琛,抚了把脸上的泪,跪地向皇上请罪。
皇上摇了摇头,让太医继续检查太子身体;太医细细看过后回道,太子脉像强了许多,体内之毒亦排出大半。
听着与孔大夫无异的结论,沈七七彻底放了心。
太医离去,皇上还没走,沈七七本想退出,皇上却开了口:“近来你照顾琛儿辛苦了。”
皇上这是在夸她?
沈七七禁不住抬起了头,果然看到皇上威严的脸上带着些赞许。
早些天没细看,其实萧其琛的眉眼跟皇上很像,不笑时很冷酷,有着天生的距离感。
“朕念你照顾太子有功,想要何赏赐,可直接提出。”皇上又开了口。
赏赐?
沈七七有点懵,她现在钱虽够用,但皇上赏赐啊,她当然想要,可让皇上赏赐什么好,什么才最管用最适合!琇書網
这边沈七七纠结着,皇上却是微笑开了口,“朕知你和太子相互钟情,却因身份问题不愿做妾。朕赐你个好身份,待琛儿醒来,再亲自赐婚让琛儿纳你为侧妃,往后你便可安心呆在琛儿身边,如何?”
“……”
沈七七想了一想,“谢皇上厚爱。但民女离开太子并非因身份问题,所以不需要皇上赐民女身份。若皇上真要赏赐,那便赐民女自由吧。另,民女还想请皇上帮个忙。”
“哦?”
“不让太子知道民女回来过。民女与太子缘份已尽,不知民女来过,对他更好。”沈七七伏身请求,“太子将来定是个好君主。民女只是一介乡野女子,无法陪在他身边。望皇上成全。”
“难怪琛儿钟情于你。你确实有特别之处。”
皇上也没说好与不好,说完这句便离开了太子寝殿。
沈七七:“……”
沈七七刚刚的话不是拿乔,皇宫即使没有荣贵妃与太子妃,她也不愿呆,深宫变数太多,束缚太多,外边的世界更适合她。
因着萧其琛身体有所好转,沈七七搬出了他的寝殿,转手让下人们负责他每日泡药吃药,而她常转去小世子寝殿处,小世子现在要学的东西比以前多,师傅亦是宫里有身份之人;她若要进出得通报才行;为了不影响他,沈七七没有进去,只在外边看着。
两天过去,又在小世子寝殿外的沈七七看到个太监奔跑过来,面带喜色地向门口守着的宫人汇报:“太子殿下醒了,太子殿下醒了!”
这个消息让沈七七整颗心都跳了起来,她拨腿就朝他寝殿跑去!
沈七七飞快跑到了殿前,脚步却是停下,院子里的宫人都十分喜悦,个个争相说着这个消息,屋里屋外更是人来人往,看来萧其琛是真醒了!他真的醒了!他没事了!
沈七七想笑,想叫,想跳,想冲进去看他,抱他,吻他;最终,却是压下所有情绪转了身。
回到自己住的屋子,沈七七收拾自己不多的物品,深深看了眼萧其琛寝殿方向,独自出了宫。
“沈七七!”才出宫外,沈七七被人唤住,是一袭朝服的六皇子。
“你真在这!”萧子安微喘地道,“三哥醒了,大伙都去看了他,却没看到你的身影,屋内无人,问宫人不知你的去向,我便猜测你出了宫。”
沈七七笑了一笑,“找我什么事?”
“三哥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不留下?”
沈七七又笑了下,“他都好了,我还留着干嘛!”
“你就不想见他一面?”
沈七七心头传来疼意,她不是不想,是不能,她怕见到他自己会失控,会忍不住留下。
沈七七深呼口气,故做轻松地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吕长风什么时候听令于你了!”
知晓沈七七有意转话,萧子安便顺着她答:“很简单,你以前怎样让他听你话,现在我便如此让他听话!”
“……”她就说吕长风怎么突然转性愿意跟随她了,原来是这样!
“不过他来寻你是真。他虽替我传了消息,但对你还是忠心的,若你执意不愿留下,就让他跟随于你,当多个帮手。”萧子安道:“我已将所有收集的秘籍给他,往后我不会再让他传递消息。”
沈七七看着俊美的六皇子,轻笑了笑,“那你说话算话。”
“你说话算话么?”
沈七七不解时,六皇子半是认真半是玩味地道:“你曾说过,如果我做了太子,你就考虑嫁我。”
“……”沈七七狠瞪了他一眼,“懒得听你疯,我走了!”
“这不是你的说么,怎么……”萧子安本想再打趣几句,但看着沈七七强忍悲伤的样子,到底不再多言,拍了拍她纤肩:“沈七七,保重。”
沈七七点头,“嗯,各自保重。”
说罢朝他身后的宫门看了眼,转身走了。
往后,他做他的明君,而她,过她想要的潇洒肆意的生活。
……
两个月后,时值初夏,桃花镇里的桃花正是艳丽,沈七七的肚子差不多七个月了,完全显了怀。
闲在屋里无聊,沈七七捧着肚子随步走到街头,街上人来人往,还挺热闹。
“你们看到榜没,皇上颁了旨,大周太子换成了六皇子萧子安!”一路人道。
“太子萧其琛战功赫赫,听闻皇上一直看重,怎么会被换下?!”另一人问。
“这就不清楚了,据闻是前太子受伤落下什么疾症无法愈痊吧,但这只是听闻,指不定是六皇子夺权也不一定……”
“皇室之事,可不得乱言,小心被砍头!”
“……”
沈七七急冲冲跑去城中贴着的布告处,上面果然写了大周太子为萧子安!
沈七七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短短两个月,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变故!
蓦地想到与六皇子分开前他的问话,难道他真的去夺了太子之位?!
“这个给你。”沈七七正震惊无比,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却给她递了张纸条。
打开,里边赫然写着:若想知道太子之事,来此地。后边是行地址。这个地址沈七七知道,离这不算太远。
虽不知谁人送来的,但沈七七实在急于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取下个头钗,连同手中纸条一起交由小孩,让他送去吕长风的武馆。
随后,沈七七去往纸条所留的地址。
是个挺精致的院子,院前住了大片桃树,推开门,里边桃树更是成片,沈七七正被美景所引之时,前边桃树下却走过个挺拨高大的身影——萧其琛!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青丝披肩,站在那成片的桃树下,桃花灿烂,微风吹来,花瓣飘落,落在了他的发丝上,肩膀上,仿若个从天下走来的谪仙,无比出尘。
沈七七睁大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萧其琛黑眸深深地凝望着沈七七,边缓缓从怀中取出张暗黄的纸,俊彦保持无波:“我来拿人。”
沈七七接过,居然是当初她在凉洲签下的那份卖身契!
萧其琛环住沈七七的腰,抚着她凸起的肚子,努力不让自己情绪激动,语速不惊地道:“沈七七,不管你逃到何处,你都是我的人!白纸黑字在此,你还不乖乖就范?”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让沈七七完全无法正常思考,她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你诱骗我签下的,不能做数!而且原主根本不叫沈七七!”
说到后边,她脑子突然清明,刷刷两下把卖身契给撒了,“现在你可没证据了!”
萧其琛看了没看那些飞扬的纸片,眼睛仍深情地凝视沈七七,“那我给你签份卖身契,以后都跟随于你,如何?”
沈七七的眼眶瞬间红了,“为我舍下江山,不后悔么?”
萧其琛用个深吻回答了沈七七这个问题。
直到沈七七喘不过气,萧其琛才松开,他拥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七七,我说过,你的愿望只有我能满足。”
沈七七记起自己曾在小河边放过的灯上,写过的愿意:与相爱之人快意江湖。
原来他记得,他一直记得。
“六皇子怎么会成太子的?”沈七七问出最不解的问题。
萧其琛告知,“他素来爱给我添堵,我也给他添点堵。他不是素来爱自由,我便让他成为最不自由之人。”
“……”
“为何不语?听闻你答应过他,只要他成了太子,就会选择他?”
“……”
看着萧其琛不像开玩笑的神情,沈七七捧住他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除了你,我谁也都不选择。”
沈七七本欲再问其它,身后突然传来了个清脆的稚声。
“娘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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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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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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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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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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