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他不要多嘴吗?
而且现在这副情景……难道他是敌人,是帮着庄春蓉那边的?
梁钟绰没有在意她变化的表情,而是坐前一些,隐隐把持住局势。
“梁先生,请问你是什么意思?”庄春蓉小心的问道,眼里是藏不住的期待和幸灾乐祸。
“我觉得,这样的条件太简陋,不如由我出资,送大家到印度尼西亚定居如何?那里气候很好,对岳父身体的恢复非常有益。”
这人,更狠!
孟潇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毕竟,梁钟绰在她心里一直是天神般纯良的人物。不过想想也正常,商场上哪有心慈手软之徒?
尤其是他这种身家惊人的人,就算平时和蔼亲民,像个邻家哥哥,本质上和普通人还是不一样的。
“你们……你们……”孟骧气的说不出话来,在他眼中,这所谓的女儿女婿俨然已经化作催命鬼。
他不敢指责梁钟绰,只好喝道:
“孟潇!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过分?”
孟潇一楞,低头冷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妈妈本可以再生一个弟弟妹妹,但是小产了,原因是什么你心里不明白?”
“妈妈下葬的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去哪儿了?”
“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是谁当着我所有朋友的面骂我贱种,把我赶出去吹了一夜冷风?”
“还有,在我大二的时候,想把我嫁给已经五十岁的群星珠宝的总裁,逼的我拼死抵抗,割脉自杀!”
孟潇越说越激动,眼泪流出来也不自知,拳头砸在钢化玻璃桌上,指节淤红。
一旁的梁钟绰看着这样的孟潇,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第一次,孟潇不是一个符号,或者需要戒备的对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刻,她浸满泪水的过去一点点铺展开来,淹没着,沸腾着。
“我生了你!你就该听我的!”
孟潇听了这话,反而冷静下来,目光空洞,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无论你们有什么感想,我只是来下最后通牒的……”
就在这时,孟骧的愤怒和抽搐达到了最顶点,昏厥过去,整个人像石头一下砸下来,坐在旁边的孟澈慌神接住。
没有意想到这种情况的出现,大家都懵了。
梁钟绰反应快,拨打了120。
庄春蓉大哭大叫起来,整个空间充斥着喧嚣和慌乱。
孟潇呆在那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其实她不愿意,让梁钟绰知道自己家中的腐烂丑恶,但这是瞒不住的。
接下来发生什么,她都记不太清,总归最后孟骧没有死,只是躺在床上,需要静养。
当事人成了这样,她的诉求也失败了,总不能把人逼死吧?
深夜,梁钟绰送她回家,马路上,灯光不时擦过,照在孟潇不知表情的脸上。
气氛不适合聊天,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过去与未来在这里交织崩塌。
“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不会啊,你恶劣的程度比你父亲略差一筹。”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两个人的对话没有接上。
孟潇仍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中。
到了家,她憔悴的下车,苦笑着对梁钟绰挥手再见。
“早点回去吧,安然小姐该着急了。”
孟潇晚上听到梁钟绰打电话,说会晚些回去,果然,他的目光,即使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一点落在自己身上。
梁钟绰没有点头,只是忧心的望着她。
孟潇转身,进了电梯,摁了楼层正要关门的时候,一双手拉住了正在合拢的电梯门。
梁钟绰就这样快步走了进来,帮她摁了关门键,转头看着孟潇面带讶异的表情。
“哈喽。”
“你,不回家?”
“不欢迎?”
“……不,很欢迎。”
孟潇答完,撇开脸,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电梯内部铺装了胡桃木面板,身后是玫瑰镜面的不锈钢后壁,吸顶灯的澄澈灯光下,梁钟绰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
他本就是个发光体,走到哪儿都闪耀不止。
回了家,孟潇从欧式酒橱里拿出两瓶塞尔干红葡萄酒,倒进装有透明冰块的高脚杯,让梁钟绰一个人先喝,她去换身衣服。m.χIùmЬ.CǒM
房间里铺设了地暖,梁钟绰脱下了西装,只穿着一件衬衫,小口的抿着。
环视一周,到处都是单身女人的痕迹,显然这里是异性绝缘的地方。
起身,背着手,四处看一看,想着房子的结构不错。
忽的,注意到一扇隐蔽的门,被立式书柜遮住,从侧面来看,只能通过一个人。
奇怪,又不是没有地方放这个书柜,为什么要把房间的门挡住?
“你在干什么?”
孟潇在背后喊了一声,皱着眉,大踏步的走过来。
“那扇门怎么回事?”
“藏了尸体。”
很不走心的回答,但已经足够表现出她的抗拒与不耐烦,梁钟绰是个绅士,自然不会深究。
于是笑了笑,走回沙发那,继续品尝红酒。
孟潇咬着唇肉,心中更焦躁了一些。
那个房间里面,全是和梁钟绰相关的东西,他的照片,他的报道,他一路走来所留下的那些痕迹。
完全是变态才会做这些事,她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尤其是当事人。
“看了今晚的好戏,是不是觉得我蛇蝎心肠?”
孟潇落座,穿着一件灰色的亨利式上衣,眸光黯淡,语气嘲讽。
“因为了解了你的过去,所以我原谅你的现在。”
“又不需要你来原谅。”孟潇撇开眼,举起酒杯长饮一口。
“后悔吗?今晚。”
“……有点,我的恨,还没有到想让他死的地步。”
借酒消愁,其实也没有那么有用,孟潇不管怎么喝,心里仍是瑟瑟秋风一片。
“今晚在客房睡吧,我去整理一下。”孟潇醉醺醺的起身,柔软布料覆盖的手臂却被紧紧抓住。
懵懂回头,看到梁钟绰认真的令人发悸的眼神。
“婚姻是假的,但,我想成为你的朋友,可以吗?”
“……嗯。”
孟潇有些羞赧,因为酒精和情绪的关系,脑子不大灵活。
梁钟绰松开了手,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不在这睡吗?”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石英表,“不了,我该回去了。”
躺在床上,孟潇辗转反侧,太多的思绪在脑海中爆炸聚合,往昔的记忆像是失去了容身之所,一齐涌过来,漫过了头顶,呼吸不过来。
第二天,孟潇去了医院,在门外探望了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公司经受这么大的变动,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她没有时间去感春伤秋。
明明已经这么忙了,妃芸那边又出了问题。
“到底怎么了?”
飞驰的黑色轿车里,孟潇翻看方才会议上整理的记录,嘴里问一旁的池星曜。
“她在广告拍摄时,起了争执,打了罗凫一巴掌。”
“嗯?”
孟潇愣住了,抬头,问:“是云天制药的罗凫吗?”
“是啊,怎么了?”
“他是我表哥。”
“不是吧?我怎么不知道?”池星曜震惊了,他鞍前马后的,还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孟潇了。
“不怎么亲近。他性子很冷,又讨厌交际……不过当初我接手衷音的时候,他还是帮了些忙。”孟潇略微陷入回忆之中,随即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
“算了,到了现场再说吧。”
拍摄现场,一片秩序井然,所有工作人员像齿轮一样配合着,最中间的妃芸如众星拱月,露出冷淡自矜的笑容,展示着手上捧着的小白盒。
一旁的经纪人紧张的守着,不时张望。
孟潇下车后,到了现场,看了这副场景,还以为是愚人节的恶作剧。
“怎么回事?”
她冷峻着眉眼,问手下的经纪人。
对方见她终于来了,松了口气,随即便解释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罗凫觉得妃芸穿的礼服太露,说了句“艳俗不是我们公司的品牌形象。”然后妃芸就炸毛了。
这件衣服她也不想穿,要不是职业精神使然,早就逃遁了事。
本来是很小的一件事,但一方口气不好,另一方心有委屈脾气刚烈,就演变成这样的结果。
池星曜恍然大悟,孟潇却依然蹙着眉头。
“妃芸的脾气是不好,但不至于这么歇斯底里,你还隐瞒了什么?”
“没,没有啊。”经纪人脸都吓白了,孟潇不久前才对公司进行大清扫,人人都畏之如虎。“对了,他们还单独说了几句话,然后妃芸就动手了。具体说的什么大家都不知道,隔得太远,之后罗先生就离开了,还叮嘱按原计划继续拍摄。”
就这样?
孟潇不解,她对罗凫的了解不深,但也不觉得他如此豁达,被甩巴掌这么耻辱的事,还能淡然处之。
看来要想知道真相,还是得等妃芸拍摄完毕。
她的目光望过去,刚好和妃芸的眼神对上,妃芸嘴角勾起撩人的轻笑,又撇了开来。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拍摄基本上结束了。
妃芸穿着闪闪溶溶的礼服,如同水泽仙女般施施然走过来,接住了孟潇亲手递上的纯净水,用吸管小心的吮吸,注意着不擦花口红。
“怎么样?没事吧?”
妃芸抬起眼,白了她一下,嘴巴松开吸管,把纯净水随手递给身旁的经纪人。
“能有什么事,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飞了罗凫一巴掌?”
妃芸瞪了经纪人一眼:“大嘴巴,当心我炒了你。”
“别瞪他,要是发生这种事都不向上汇报,我才是真的要炒了他!”
“其实,也没什么,一场误会,罗凫人挺好的,就是嘴欠了一点。”妃芸顾左右而言他。
“呦!”孟潇眼睛一亮,“铁壁女的春心被撩动了?”
妃芸扫了她一眼,显然不愿搭理。
这件事发生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但总归没有引起更大的争端,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时间也不早了,孟潇便约妃芸到附近的酒店吃晚饭,途中,接到了梁钟绰助理的电话。
“总裁喝醉了,您能来一趟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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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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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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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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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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