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了梁靖两天的考虑时间。
我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温婉,梁靖是温婉介绍来的,以她的人脉和性格,要是知道梁靖对我下黑手,自然会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人的名声一旦毁了,那就什么都没了,还是不要赶尽杀绝为好。
关店前萧子朔端着一杯热水进了我的工作室,视线相撞,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说:“我承认今晚我是有些冲动了,不过事出有因,若不是因为梁靖那小子太没素质,我也不会跟他动手的。”
“没事,都过去了。”
“你准备怎么处罚他?”萧子朔继续这个话题,“你放心,他要是敢在外面诋毁你,我保证让他后悔。”xǐυmь.℃òm
我无奈的看着萧子朔,说:“暴力不是答案,文明讲理有时候能获得更好的结果。”
“他那种人,你还要跟他讲道理?”
“萧子朔,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我表情严肃,“况且邀请函已经拿到了,他并没有给蛋玩之地造成多大的损失,不是吗?”
萧子朔一脸错愕,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这么说来,你还准备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梁靖平时也帮了你不少,难道我们不该给他一个机会吗?”
“抱歉,我没你那么仁慈,”萧子朔冷着一张脸,说:“没对他赶尽杀绝已经是对他的恩赐了。”
“萧子朔,怎么说你们也是师出同门,给你的师弟留一点反省的余地,嗯?”
萧子朔见我态度认真,耸耸肩,说:“我可以听你的,但如果他继续知错不改,一意孤行,我只能帮你这个师傅好好地教他做人了。”
呵,口气还真不小。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我……”萧子朔走上前来,语调里带着关切,说:“你现在不走吗?刚打了点滴,应该早点回去才是。”
我抬起头来看了萧子朔一眼,避开他的眼神,说:“没事,我等会就走。”
“你烧退了吗?”
萧子朔说这话,手就伸到了我的额头前,我慌忙避开他的手,紧张的说:“退了退了,我这会精力十足。”
萧子朔的手悬在半空中,看了我一眼,说:“那就好,不过发烧容易反反复复,夜里还得注意些。”
“嗯。”我低着头,假装翻阅面前的文件,“不早了,你路上注意点。”
好几秒钟,萧子朔才应声:“我知道了,你也是。”
当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我才轻轻地吁了口气,摸了摸脸颊,居然一片滚烫。
倘若刚才我没躲开,萧子朔的手一定贴在了我的额头上吧?这样的举动,又怎么不让人浮想联翩呢?梁靖的怨气那么重,一定是因为平日里经常看到类似的场景,才会误会深重的吧?
是误会吗?温婉跟我半开玩笑的时候,我没有当真,周彧小心提醒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放在心上,而事到如今,连梁靖都要站出来抗议,难道真如他们所说,我对萧子朔的关心,已经超出了师徒的界限?
先前我是一直回避这个问题的,洒脱如萧子朔,他没在意,我也就佯装不在意,但是现在看来,这种佯装如同皇帝的新衣一般,只能骗过自己,骗不了众人的眼睛。
当初萧奶奶拉着萧子朔来蛋玩之地拜师学艺时,是希望他能在我这里真正的学会蛋雕这门手艺,我知道那是长辈对晚辈的期望,我也有信心把萧子朔带出来,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萧子朔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我是欣喜的,也是骄傲的,我以为这份欣喜是源自于师傅这个身份,可是——
事实证明,萧子朔在我心里的分量,已经变得举足轻重了。
只是我不能承认啊,萧子朔,这个在艺术界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或许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瞧见他的光彩,可是我已经看到了,从黄梅戏系列的蛋雕作品来看,我就已经看到了,就这样的水准,想我入行三年都达不到的水平,这就是天赋。
萧子朔具有一个艺术家特有的天赋水准,在行业内成名,短则三年,快则一年,如果矜矜业业的话,成为胡霍那样国际水准的大师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一个光彩夺目的人,是不允许有任何黑历史的,即便在社会接受力强大的今天,我想“师徒恋”这种剧情,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他的声誉。
这样一个拥有着远大前程的艺术家,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去毁掉他的前程呢?那样的我,未免太自私了。
而且,随着他的成长,身边一定会接触到更多优秀的民间艺术家,甚至是国际型大师,那时候,他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曾经教过他的师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龄剩女?
离开,或许是一种必然。
经历了昨天一事,梁靖今早并没有来店里报道,等了一整天,也没见他的踪影,对此我觉得还是蛮遗憾的,毕竟我是想培养他当店长,眼瞅着交货在即,再加上艺术展一事,我也忙的是焦头烂额。
但让我没料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梁靖就出现在店里,看得出来,他也是深受折磨,开口第一句话便道歉:“对不起李老师,我让你失望了。”
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肯定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笑了笑,说:“没事,那件事我们已经翻篇了,以后,你还是蛋玩之地的一份子。”
“以后我会更加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一幕恰好落在进门的萧子朔眼中,我跟他打了招呼,说:“梁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你可不能再跟他闹别扭了。”
萧子朔脸上一惊,目光落在梁靖的脸上,说:“是吗?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眼看着萧子朔是故意为难梁靖,我急忙打圆场:“萧子朔的意思是,以后他会多照顾你这位师弟,是不是?”
萧子朔见我递过去的眼神,无奈的点点头,说:“是,只要梁师弟以后本本分分,师兄我肯定会对你照顾有加的,否则,你懂得。”
“谢谢你小朔。”梁靖面带微笑,“我一定加倍努力。”
内讧一事得到了圆满解决,也算是皆大欢喜,恰巧今晚是平安夜,想着萧子朔提到的烟火晚会,我决定今晚关店,一起去吃火锅,看烟火。
萧子朔和梁靖对于这个决定都很惊讶,不过还是被我拉到了火锅店,什么羊肉牛肉虾滑之类的我都点了一遍,当滚烫热辣的锅底沸腾时,我立马动起了筷子,服务于两位徒弟。
梁靖倒是吃的热情,可坐在一旁的萧子朔显然没什么胃口,我琢磨着他是不是不想吃辣,又给他夹了一些清淡的,嘱咐道:“吃点热的暖暖身子,一会出去看烟火的时候不冷。”
萧子朔瞥了我一眼,闷闷的吃了两口。
我琢磨着萧子朔是不满我对梁靖的态度,趁着梁靖去洗手间的功夫,小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心胸要开阔些,人家梁靖既然回来了,你就不要拿架子了,嗯?”
萧子朔递给我一个大白眼,语调淡淡:“你是师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萧子朔兴致不佳,但并没有影响今晚的进程,火锅之后,我们师徒三人一起去看了烟火,结束后才返回店里。
彼时已经晚上十点钟,萧子朔第一个离开,看得出来他依旧不大高兴,随后梁靖也回家了,我一个人煮了杯咖啡,坐在工作台前,拿着钻刀,默默地雕了起来。
十分钟后,手中的蛋壳上显现了作品的雏形,我扫了一眼,看到了萧子朔的侧脸。
真是奇怪,明明才刚分开不久,怎么又想到他了?
就在我准备继续手中的工作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响动,我疑惑的看过去,看到了走进门来萧子朔。
他居然还没走?难道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但又不像,因为下一刻,萧子朔已经径直朝我的工作室走来,推门,对视,萧子朔的脸上蒙了一层坨红,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胸口却是起伏不定。
“你……有事?”
“我就想问问你,前天说的话,是真心话吗?”
质问的语气传到我的耳中,我惊愕的看着萧子朔,说:“哪句话?”
“你我之间只是师徒之情。”萧子朔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是敷衍梁靖的,对吧?”
“我……”
“因为要向他证明,所以吃个火锅也要给我们两个人都夹菜吗?”萧子朔气呼呼的看着我,“他有手有脚,需要你帮忙?”
手中的蛋壳因为忽然而来的力道碎裂开来,我紧张的看着面前的萧子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清榕,我在你心里,算是特别的那个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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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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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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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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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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