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云霓已经不再咳嗽时,已经二月中旬,山上积雪消融,每每有阳光洒下,山中总是树影斑驳。带来的衣物渐渐变的不合身,病中这些时日,李云霓多半穿的是光尘的缁衣。
病愈之后,李云霓总是有些疲累,光尘总是说是因为病重没有吃上能调理身体的荤食,才让体质变得羸弱。无奈山中清修,自然不会有人去锦州城带些什么。李云霓也不在意,倒是病愈后更愿意安静的在院中看书。
宇文娴见李云霓病愈,只是道自己不需要人伺候,便只是与李云霓一同读书,而不在差事。李云霓心中过意不去,依然隔几日去溪边洗衣。
卫少陵每隔几日便会来庵中陪宇文娴,或去锦州城闲逛,或去定溪泛舟,或许城郊放风筝,一向少有言笑的宇文娴慢慢变得开朗,面色变得红润。李云霓每次都会婉拒二人的邀约,一个人在院中或者房内看书或者抄录佛经。时间久了,李云霓倒是觉得自己开始有些佛性,更愿意与光尘师太一同礼佛,或者去禅房听静明师太讲经。一时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孤女,似乎无论去哪里都是一叶漂泊的孤舟,如果可以,剃发修行也是很好的一条出路,至少自己能一辈子安心。
很快的,山中的桃花渐渐开了,在宇文娴的再三劝说下,李云霓才勉强同意出去走走,一个人沿着定溪上行,穿过梅林,就是龙熹山,定溪的源头,便是龙熹山的山泉。山泉深处是一湾泉眼,旁边有一处石台,石台上有石桌椅,一旁松柏掩映,清雅宜人。
李云霓深呼吸,觉得松快许多,便坐在石桌边拿出一直收在身上的《宫礼》一书,细细阅读。耳中传来的尽是鸟鸣,李云霓有些困乏,便睡了一会,待到她醒来了,模糊间,似乎看到一个男子,吓的她浑身一个激灵,猛的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果然,石桌店面,坐着一个男子,那人只是淡淡一笑,将手中的书放回石桌道:“我平日都会在这里看书,今日你在,看到你睡着,不忍打扰,没成想还是吓到了你。这便给姑娘陪个不是!”说着,那人站起身,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
李云霓有些尴尬,只得起身屈膝行礼,道:“是我打扰公子,这便告辞!”说着将手中的书卷起放入袖中。那男子只是看了一眼那书卷,有些吃惊道:“姑娘,你读的这书,好特殊。”
李云霓一愣,随后一囧,的确,闺中女子哪里会看这种书,最近阅读不过是因为缅怀自己的父亲,睹物思人罢了。听见那男子这么说,李云霓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取来看看打发时间罢了。”
那男子只是笑了笑,拱手道:“在下陆宇博,寄住在后山厢房,请问姑娘芳名?”
李云霓听了,有些惊惧,忙又屈膝道:“探花郎抬举奴婢,奴婢不过是个打杂的丫头,贱名何足挂齿。”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迈下石台,有屈了屈膝,忙小跑离开了这个地方。
待到李云霓不见了身影,陆宇博才又缓缓坐下,目光深远的看了看李云霓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抬起书,继续看,倏尔低语一句:“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李云霓不敢耽误脚步,一直走回栊翠庵,才长舒一口气,自从病愈之后,她越发恐惧自己的身世,刚才似乎在探花郎面前过分失态,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过只是个使唤丫头,或许根本没有在意。
冷静一番,走到院中,只见宇文娴在正屋中,李云霓忙走进正屋,浅笑道:“姐姐,我回来了!”
宇文娴见李云霓回来,笑的很是开心,忙道:“快来,来帮帮我!”说着,将手中的荷包在李云霓眼前晃了晃,又道:“我总是绣不好,虽然少陵说怎样的他都喜欢,但是我绣工太差,实在不好意思送!”
李云霓听了,笑着接过,仔细看了看,道:“其实已经很好了,小姐亲手绣的,怎么能跟绣娘比呢?心意最重要!”
宇文娴脸一红,抢过荷包道:“你总是哄我开心。”
李云霓却是走到一旁,又给宇文娴倒了一杯茶道:“你那么认真,自然是最好的,卫公子收到礼物,一定会很开心的!”
宇文娴只是笑的眯起了眼睛,却是低头,别起绣针,将荷包放回桌上的针线篓中,正色道:“云霓,我一直想问你,你可是有什么心事?最近你待人总是淡淡的,叫我好生惶恐!”
李云霓一愣,忙解释道:“姐姐哪里话,我只是前段时间坏了嗓子,实在不敢多言,后来一直抄写佛经,总觉得好像自己更喜欢佛理,便多花了些时间听师太们讲经,姐姐误会了!”
宇文娴只是叹了口气,道:“云霓,我就是怕你万一想不开,以后剃发,那我怎么办!”
李云霓笑了笑道:“姐姐,我剃发什么的,没关系啊,我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你不是有卫公子照顾吗?能怎么办?嫁给他不就行了!”xiumb.com
宇文娴一听,羞的猛一跺脚道:“云霓,你又拿我寻开心,我是担心你!怎么又提到卫公子!”
李云霓笑的更是狡黠,道:“姐姐,无论我以后是否继续在庵中修行,我一定会向着你!”
宇文娴听了,只是皱眉,缓缓道:“是我的错,终究护不了你周全,也没有办法给你指一个好人家。”
李云霓忙摆摆手道:“我不想嫁人,我只是一个孤女,一直祈求的只是平安度日,无论是在哪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宇文娴忽然垂眸,叹息了一声,眉头锁得更紧,半晌,握住李云霓的手道:“云霓,若是我能帮的到你,我一定竭尽所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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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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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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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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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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