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胡来喜连忙应声,吩咐奴才打开门,自己匆匆退了出去,领着紫菱一起下去。
静徽自然是让开了身子:“宋院判先为皇上针灸,其余的事情容后再行处置。”青白交加的脸色,让她看上去比平时更为威严,目光里沁出的恨意,竟然毫不掩饰。缓缓走到年倾欢面前,高高的扬起了手,却没有急着落下,反而是在半空中停滞。
眸子里漾出森凉的冷意,年倾欢的笑容格外明澈:“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本宫不落下这一巴掌,并非是不敢,亦不因为你是皇上在意的宠妃,更不会畏惧你母家的功勋,而是,要你清清楚楚的看个明白!”言罢,静徽猛的落掌,自以为力道会不偏不倚的落在年贵妃粉嫩的面颊之上,却不想,对方连退两步,让她的手凭空划出了一条弧线。“你敢躲?你竟然敢躲!”
“为何不敢?”年倾欢毫不客气的回敬她一眼,那力度不亚于刀剜。“即便是臣妾有疏失之处,令得皇上遭奸人暗算,皇后娘娘也不可废祖宗定下的规矩。宫里,大人不打脸,娘娘不记得,臣妾却不能不提醒。”
“皇上遭奸人暗算中毒,尚未脱险。怎么在贵妃口中,只是一句‘疏失之处’而已?你可知正是因为你办事糊涂,让奸人有机可乘,才会使局面一发不可收拾。”静徽逼近一步,强忍着心中的怨恨与不满,压着嗓音道:“本宫甚至怀疑你根本就是串通了外人,为一己私欲谋算皇上。你膝下,可是有两位皇子呢!”
毫不客气的往前迈了一步,年倾欢贴近皇后跟前:“娘娘若是有证据,只管拿出来将臣妾治罪。否则凭空的怀疑也好,猜忌也罢,都是娘娘自己想出来的,恕臣妾不能认同。更何况,臣妾有两位阿哥就必得谋算皇上么?宫里有阿哥的妃嫔不少,难不成个个都居心不良?还是娘娘您自己没有阿哥承欢膝下,便红口白牙的责怨旁人。今日之事,怎么见得就不是您的算计?”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静徽猛的扬起来,朝着年贵妃便抽过去。
年倾欢也没客气,这回则不再是躲避,而是顺势狠狠的攥住皇后的手腕一扽。
没料想她会有如此的举动,静徽避之不及,重心还没站稳,就嘭的一声摔倒在地。“你竟敢以下犯上,忤逆本宫!年贵妃,你好大的胆子。”
“许你欲加之罪,就不许臣妾为自己申辩么?”年倾欢瞪着眼睛,毫无畏惧道:“若非你一定要捆臣妾,臣妾何来的机会借力使力?说到底,是你自己没有站稳才会跌倒,谈得上臣妾忤逆于你么?再何况,即便是忤逆又如何,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皇后若真的人受不了臣妾,只管让皇上下一道圣旨,将臣妾打入冷宫就是。且犯不着在这里与臣妾浪费力气,白白的污损您的清誉,叫人笑话。”
映蓉又急又气,横眉竖目的瞪着贵妃:“年贵妃娘娘这语气,可是对皇后娘娘该有的?”
“哼。”年倾欢冷笑一声:“人贵自重。要旁人敬服,变得做出母仪的样子。否则面和而心不合,有意思么?”
“你……”静徽只觉得这一下跌的不轻,最先着地的左腿又疼又麻,说不出的难受。“你当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时时刻刻盼着能取代本宫的位置,母仪天下啊。”
“这话可是皇后说的,臣妾从没有这么想过。”年倾欢瞧一眼已经停下动作的宋青,深吸了一口气:“总归这段时间,都是臣妾为皇后打点后宫诸事。皇后若觉得身子不适,只管好好歇着便是。臣妾要陪伴皇上了,没工夫与您多费唇舌。映蓉,你既然这般忠心护主,就赶紧扶皇后回长春园歇着!”
恼羞成怒,静徽咬着牙站起身子,一把甩开映蓉的手,嚷声道:“来人,年贵妃以下犯上,颇有危害皇帝龙体,谋夺皇位之嫌疑。将她囚禁于碧桐书院,不许任何人探视。”
宋青原本一心为皇帝针灸,闻言赶紧走上近前:“皇后娘娘息怒,眼下皇上这里正需要有人侍奉,加之还要查明毒源,贵妃怕是不能关押。”
“大胆。”静徽双目凛然的瞪着年倾欢,嘴上的话也格外锋利:“宋院判,难不成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竟然敢左右本宫行事。还是说贵妃对你来说,格外要紧,让你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得,却要拼死相护?”
“皇后娘娘怨恨臣妾,便冲着臣妾来就是。”年倾欢语调平静:“宋院判无非是为皇上着想罢了。娘娘何必与他置气。”
闯进来的御前侍卫有些傻眼,皇后的吩咐不能不听从,但要拿下年贵妃,似乎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若此,场面便尴尬起来,众人僵持在这小小的厢房之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宋院判的话,则是平息风波的唯一筹码,故而他们只能盼着皇后听了劝,收回懿旨。
“你们都聋了么!跟本宫拿下年贵妃送去碧桐书院,好好看着,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静徽火冒三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宋青已然不敢多嘴,只得默默。
“皇后娘娘凭什么要拘押臣妾?”年倾欢依旧不服。“你所谓的谋害皇上,不过是你凭空的捏造罢了,根本就没有证据是臣妾所为。”
“皇上与本宫对你格外信任,故而这些日子,都由着你打理后宫之事。你明知道今日是本宫华诞,这可好,一会儿是九阿哥卡住,一会儿是宜嫔推安贵人下水,现下连皇上都中了毒昏迷不醒,难道这还不足以让本宫先将你囚禁,容后发落么?”
年倾欢淡然一笑,心里只是有些放不下皇上。“嘴长在娘娘脸上,您想怎么说,臣妾管不着。可此时此刻,臣妾哪儿都不会去,臣妾定然要陪在皇上身边,为皇上侍疾。除非是皇上下圣旨,将臣妾囚禁与碧桐书院,否则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本宫分毫!”
御前侍卫急的脸色惨白,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一面是盛气凌人的贵妃,一面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谁都知道尊卑有别,可谁也分不出来这尊卑该怎么定。
“你们都想忤逆本宫是么?”静徽瞧着御前侍卫迟迟不动手,心里有气:“好,那你们就别动,本宫倒是要看看,今儿我这正宫的皇后娘娘,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给汪泉使了个眼色,静徽不信皇上身边的这些人,却信自己的心腹。眨眼的功夫,汪泉就领着景仁宫的御前侍卫前来,个个手握着利器而入。
“年贵妃颇有谋算皇上的嫌疑,如今又敢忤逆本宫,押下去。”静徽的眸子阴冷的划过年倾欢的脸:“等皇上醒过来,再行发落不迟。”
“贵妃娘娘请吧!”为首的首领挑眉对年贵妃道:“皇后娘娘既然下了懿旨,还望贵妃娘娘不要令我等为难。”
年倾欢抿唇而笑,明艳动人:“是了。再不济,皇后就是皇后。凤印始终捏在您的手中。臣妾必然听从。”
“娘娘……”乐凝颤音道:“不可啊……”
“本宫没有做过,是待在这儿侍疾还是被囚碧桐书院,实则没有什么差别。皇上心里有本宫,自然相信本宫是清白的。”年倾欢优雅一笑,旋即转过身去:“只盼望着皇上能早些醒过来,龙体安泰,别的事情,皇后娘娘瞧着办!”
“站住。”静徽冷喝一声:“朗吟阁中欢饮,皇上已经吩咐你协理本宫处置后宫诸事。如今摄六宫之事的大权,早已经重回本宫手中。本宫是否看着办,怎么办,且轮不到你出声。年贵妃,本宫会赐你笔墨纸砚,你识趣,还是好写下来,交代清楚你是怎么谋害皇上,又串通了何人为好。”
慢慢的从内寝之中走出来,年倾欢有些想笑。
乐凝却早已经泪流满面:“娘娘,这可如何是好。皇上现在还没有苏醒,皇后一手遮天,把持着后宫的权势,指不定会怎么陷害您。如今是把您拘谨在碧桐书院,让你身陷囹圄,不能亲自查明此事。往后,指不定会着人怎么串供,坐实了您谋害皇上的证据。届时,咱们满身是嘴也只怕说不清,当真是百喙莫辩……万一,皇上醒来,听信皇后的谗言,那可怎么办?娘娘……”
看着她焦虑不安的样子,年倾欢的笑容越发的柔和,只是眼中轻微晃过星星点点的银光,蚊音道:“既来之则安之,我若不如此落魄,又怎知到底背后何人捅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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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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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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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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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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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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