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她是好心,年倾欢笑盈盈轻摇着手里的竹骨扇:“你知道本宫是存心避开皇上与皇后却不点破,也实属为本宫思量。但其实,本宫之所以不与皇上同行,并非是因为见不得这些。反而缘于安贵人口中的八百里急奏。我担心,那急奏乃是下头的官员弹劾哥哥的折子,亦或者是……哥哥回京心切,青海之战有变。总之无论是哪一种,皇上都不会愿意本宫在侧,显露出与皇后攀比争宠之心。避开,图的是自己清净,何尝不是图个安稳。”m.χIùmЬ.CǒM
听了这话,乐凝唬的脸色微变:“娘娘的意思是说,大将军有事?”
“这段日子,我一直不大敢用哥哥京中的人,即便是年家的亲信,也甚少吩咐他们做事。目的就是减少皇上的疑心。哥哥的军功越是显赫,本宫就越是如履薄冰。你可还记得,去年耿哥哥回京述职的情形?人人皆道,本宫必然因为哥哥的功勋而显赫,谁又能料到……皇上竟然在那个时候,免去了本宫协理六宫的权利。”心中感慨,年倾欢当真想由衷的叹一句:伴君如伴虎。
如此,乐凝也不言什么,只能宽慰贵妃:“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奴婢虽然不懂朝政,却始终相信皇上待娘娘您是真心的。”
“本宫何尝不希望如此,但仅仅是希望而已,绝没有觊觎的成分,乐凝,你明白么?”年倾欢想起了福沛,笑容慢慢的绽开:“唯有福沛才是本宫的寄托与指望。”
话音落,年倾欢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侧首一瞧,竟然发觉两人福身在一旁,毕恭毕敬的拘着礼。而这两人,均是阿哥所照顾福惠的乳母。幼小的福惠,便大模大样的站在两人身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年贵妃。
“好没有规矩的奴才!”乐凝未免吓着八阿哥,语调已经很轻了。“见到娘娘也不出声请安,还累着八阿哥在日头底下晒着,当真岂有此理。”
闻言两名乳母赶紧跪下,连连告罪。
年倾欢含着笑走上前去,从襟上取了丝绢,为福惠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这么热的天,福惠怎么站在这儿?不和你的哥哥们一起去给皇额娘请安?”
福惠没有吭声,还是瞪着滴溜溜圆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年贵妃。
“是不是口渴了,额娘带你去喝些牛乳茶好不好?”伸手想牵住他的小手,年倾欢不禁一愣。温热的指尖才触及他柔软的手背,就被他愤愤的甩开。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福惠不是长在自己身边的,可年倾欢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的关爱。当额娘的,哪儿有不惦记的。“怎么了?你不喜欢喝牛乳茶?那额娘带你去用些荷叶粥好不好?”
乐凝也紧忙走上前来,笑眯眯的附和:“是了,八阿哥有所不知,今儿小厨房里准备了好些糕点呢。还有浙江进贡的松子糖,好吃得紧,让贵妃娘娘带你去尝尝可好?”
年倾欢又一次伸手去握他的小手,这一次依旧是被甩了开。
“你不许我和皇额娘在一起,为何又不要我?”福惠嘟着嘴,表情严肃的问。“你心里只喜欢九弟,根本从来就不在意我。为什么九弟可以留在你身边我却不可以?”
眉心锁紧,年倾欢只觉得揪心,这孩子一定是听见了很多闲言碎语,心里才这样委屈。她俯身蹲下,直直的与他四目相对,轻声软语:“你和你九弟,都是额娘生的,怎么会不同。你出生便由皇额娘抚育,只因那时候额娘还不是贵妃,身份低微。你九弟,还未足月便落地,身子很弱,险些活不下来。你皇阿玛才下旨,将他留在额娘身边。眼看着他也长大了,等到了三岁,便要和你一样,去阿哥所由奴才们伺候着。终究也是不能留在额娘身边的。”
见贵妃这样认真的解释,乐凝不免有些诧异,心想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听得懂这样的话。无非就是给块糖吃,哄哄就好了的事儿,多简单啊。于是她便伸出双臂,笑着道:“八阿哥,让奴婢抱你去玩好不好?奴婢知道哪里能看见荷花与蜻蜓,还知道哪里有蝉儿鸣叫,回头让胡来喜捉了给你把玩可好?”
福惠没有躲开乐凝的双臂,反而是啪的打在了她的手上:“别碰我,我不要你抱!”
乐凝有些诧异的对上了贵妃的双眸,不解八阿哥小小的人儿,哪儿来的这么大脾气。“好好好,八阿哥不要奴婢抱,让乳母抱总行了吧,您瞧啊,这里日头这样毒,一直晒着可不好。咱们还是找个凉快的地方,用些凉碗可好?年贵妃娘娘做的凉碗最是可口,八阿哥可要尝一尝么?”
“不要我就别让我和皇额娘分开,我讨厌你。”福惠狠狠的瞪了年贵妃一眼,随即吼乳母道:“我要找皇额娘,你们快带我去。”
乳母没得到年贵妃的首肯,自然是不敢动。
福惠愤愤的踢了其中一人,撒腿就跑。
“快跟着八阿哥,带他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年倾欢怕福惠跌倒,少不得吩咐乳母跟上。而自己只能痴痴地望着福惠小小的背影,说不出的难受。
“娘娘,今儿多有不便,咱们暂且不去计较这些事。等回宫了,奴婢让胡来喜扭了这些奴才去慎刑司领罚,看她们还敢不敢在八阿哥身边儿嚼舌根!”
年倾欢差点掉下泪来,却因为是皇后的华诞,生生忍住了。只掐的自己手肘内侧发了青,才觉得心里没有针刺那么疼了。“我从前以为,福惠与我生分,才不愿意叫我一声额娘,才不喜欢我陪着,不愿让我抱。可这会儿我才明白,他不是与我生分,根本是恨我恼我。他觉着之所以在皇后宫里长大是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他,还不许他与皇后亲密,非要硬拆散他们,把他送去阿哥所。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不喜欢我,才不愿叫我一声额娘!”
“娘娘,您别难受,这些都是皇后的毒计。您越是揪心,她便越是高兴。指不定那些在八阿哥耳边吹风的人,都是皇后安排的。亦或者是皇后故意让人把风声吹进了八阿哥的耳朵里。”乐凝也是急的眼眶都红了:“娘娘,左右八阿哥还小呢,小孩子不过是一时的记性,你若是向皇上求恩典,让皇上允准你与多多照顾八阿哥,他一定会知道您是真心待他好。”
“不行的。”年倾欢仰头,看着云淡的蓝天,只觉得自己那么渺小那么无助。“皇上已经开始提防哥哥了,在这样迫在眉睫的时候,我若向他要回八阿哥,皇上必然以为我与哥哥勾结,妄图谋算大清江山,借助母家的兵力,谋朝篡位。”
“那……”乐凝张口结舌,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咱们怎么办?就由着皇后这样欺骗八阿哥,由着八阿哥与您越来越疏远?”
“当年,皇后抱走了福惠,我便猜到终有今日。”年轻欢未曾流出眼眶的泪水,映着金灿灿的阳光,流光溢彩,却晃疼了自己。“可我能怎么办?若我不答应皇后,福惠未必能活到今日。我不是要他亲我这个当额娘的,我是要他活着,乐凝,今日的事情,千万不要对旁人提及,只当没有见到八阿哥,本宫也未曾对你说过这些。”
强咽下难过,乐凝努力的挤出笑容来:“娘娘您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您也别太在意,咱们只待来日。”
“是啊,只待来日。”年倾欢慢慢的让自己放下心里的痛,毕竟再痛都得走下去。“咱们还是赶紧去小厨房瞧一瞧吧。过会儿福沛也该醒了,还得要给皇后请安。”
“这不是福惠么!”宋代柔伴着筱丽遇着一路小跑的八阿哥,不免奇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乳母和内侍呢?怎么没跟着你?”
“懋娘娘好。”福惠认得他,却不认得宜嫔,故而没有请安。
宋代柔看她一脸的汗,少不得给他拭了拭汗。“你呀,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走,我带你去找你额娘。”
“不!”福惠愤怒的甩开她的手:“我要找皇额娘,我要找皇额娘。”
肖筱丽见她生气,少不得将手里一小包梅子给了他:“八阿哥尝尝,这梅子可好吃了。就是有核,当心别卡着喉咙。咱们这就带你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宋代柔有点担心,少不得叮嘱一句:“吃梅子的时候可千万不要笑,也不要大声说话,中间的核一定要吐掉知道么!”回头又埋怨宜嫔一句:“你也是的,松子糖也就罢了,怎么给八阿哥吃梅子,小孩子最是容易卡着了。”
“不会的,我们八阿哥最聪明了,一定没事儿。”肖筱丽柔柔的捏了捏八阿哥的小脸:“走,咱们这就去给你皇额娘请安,好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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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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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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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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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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