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宜跟着她回到屋里,看了眼在矮榻上缩成一团睡觉的团绒猫,说道:“赵府的猫吗?”
宋玉晚笑笑:“对,但现在它姓韩了。”
韩世宜挑挑眉,凑近那只猫,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得出个结论,还是晚娘的头好摸。
团绒猫掀开眼皮看了眼韩世宜,翻了个身又睡了,显然是一点也不害怕这个男主人。
“有名字吗?”
宋玉晚舔了舔唇角,说道:“叫青团。”
韩世宜默了默,晚娘这个小吃货连给猫取个名字都是吃的。
青团对于韩世宜的动手动脚显得非常不满,它拿肉肉的小爪子推他,但无济于事,于是轻巧地跳下地,又跳到宋玉晚的怀里,缩个团继续睡。
韩世宜挑了挑眉,语气带了点不满:“你这只猫倒是一点也不怕我。”
宋玉晚觉得好笑,这人怎么还和猫一般见识。
“你说过回府要和我说椒州的原委的,你是诓我的吗?”
韩世宜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椒州赈灾是韩延钰的馊主意,陛下同意是因为他想试探我,至于受伤是韩延钰暗中的手笔,陛下应该没看出来。”
韩世宜的每一句话都让宋玉晚心口的呼吸一滞,他话音顿了顿,问她:“还有什么想问的?”
宋玉晚缓了缓,说道:“那……今天的戏是什么意思。”
韩世宜眯了眯眼眸,语气泛着凉意:“我就是想让陛下知道揽玉阁实在太神通广大了些,今天这番对话,陛下肯定会对椒州的事情开始怀疑。”他冷笑一声:“就算扳不倒韩延钰,近日他肯定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宋玉晚奇道:“那你怎么不直接和陛下说你受伤是韩延钰故意的。”宣德帝听了,直接治他的大罪不是比这样的旁敲侧击管用多了。
韩世宜淡淡瞟了她一眼,说道:“假亦真时真亦假,为君之人,你凡事都要让他自己猜到才行,明明白白的说他反倒是觉得你用心不良。”
“那他前些日子被陛下罚了,也是因为椒州的事情吗?”宋玉晚蹙眉,前段时间陡然听陈方豫说起,宫里的汾阳王被陛下打了,人在景阳宫里养伤,听说伤得不轻。
“多半是,他办事不利当然要罚。”韩世宜淡淡道:“我死里逃生,他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不过韩延钰还真是厉害,一面在宣德帝眼皮子底下害他,一面又不惹宣德帝多心,他这次确实是大意了。
步恂突然进来,侧头看了眼宋玉晚,欲言又止。
宋玉晚斜睨着他,淡淡道:“怎么,我不能听吗?”说完,起身欲走。
韩世宜抬手止住她,对步恂说:“有事不必回避晚娘,如实说就是。”
步恂蹙眉,拱手对韩世宜说:“是豆蔻,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将她打发出去,可她不愿,人如今在外面,主子要不要见?”
韩世宜侧头看了看宋玉晚,问道:“要不要见?”
宋玉晚哼哼两声:“人家问你要不要见,你问我作什么?”
“晚娘若是不见便不见了。”
“干嘛不见,人家心心念念的对你。”宋玉晚整理了一下衣摆,凉凉道:“请她进来吧。”
宋玉晚和韩世宜在外间落座,豆蔻进来,容色多少有些憔悴,双眼隐隐带红血丝。
是哭过了吧,宋玉晚撇撇嘴。
豆蔻一进来,扑通跪地。
“求夫人不要赶我走。”
宋玉晚被气笑,她对豆蔻说:“下令的是殿下,传话的是步大人,你口口声声叫我不要赶你走,是何道理?”
豆蔻双眸含泪,面色凄凄的:“殿下宠爱夫人,若夫人开口留下我,殿下自会同意的。”
宋玉晚饮了杯茶,凉凉道:“我是有想法要给殿下纳妾。”她看着豆蔻充满期待的目光,冷笑一声:“可纳妾的事,总要纳个身家清白的姑娘呀。”
豆蔻不明所以,说道:“我父母确实双亡,可夫人说我的身世,豆蔻不知道这如何算是不清白?”
宋玉晚想这大约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你来之前汾阳王应该嘱咐过你什么话吧。”
豆蔻心里惊了一惊,做最后的挣扎:“夫人所说,豆蔻不懂。”
“懂不懂也不打紧。”宋玉晚起身,抱着青团,淡淡道:“回去告诉你主子一声吧,大家都不是傻子,整这样一出戏实在侮辱彼此智商。”
豆蔻脸色灰白下来,她想不通她哪里漏了马脚。
“夫人。”
宋玉晚在门口驻足,等她的话。
豆蔻看着她华服衣衫的背影,语气有些酸涩:“若我不是汾阳王的人,夫人可会允我进府。”
“我说过的,那要看殿下的意思。”
宋玉晚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这个烂摊子要怎么收尾。
走近步恂身边的时候,宋玉晚轻声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必回禀了。”
步恂心里一凛,恭敬道:“谨遵主母示下。”
韩世宜也起身,对步恂说:“那就送她出去吧。”他今日还与人有约,不好迟到。
至于晚娘这个小丫头,等他回来再收拾她。
翡云楼里,三楼天字二号房,仍旧是熟悉的一圈人。
陈方豫一袭玄色深衣,不同于寻常的冷肃。
“以后可断不能再大意了。”陈方豫后怕道:“这一次当真是凶险异常,若非韩延钰不知道抽什么风答应晚娘,给了雪蝉引,你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韩世宜容色冷肃:“这回被他算计,无非是因为宣德帝的人马也在椒州,我不好动作太大,不然被发现端倪可得不偿失。”
“接下来殿下当如何行事?”宋言微微蹙眉。
韩世宜不答,问道:“近日听说蒙古又有事了,情况如何?”
宋言如实回道:“蒙古正在为夺权而打得不可开交,陛下派了兵助可汗之弟苏赫伽,不过前天传回的战报,说苏赫伽兵围大都一役大捷,估摸着战事将尽了。”
韩世宜微微蹙眉,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接下来,按兵不动吧,陛下如今是什么意思,我倒也不好再试探了。”他停顿了下,嘱咐宋言:“让宋大人近日多留神朝廷里的事,我怕蒙古的事情会有什么变动。”
宋言不敢大意,应道:“我回去自会嘱咐父亲的,倒是你和晚娘最近要低调行事,陛下借口蒙古事情留下你们,我怕有诈。”
韩世宜点点头:“别担心,他如今还不想动我们,不然我便不会安稳坐在这了。”
宋言闻言,心里多少放心了点,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韩世宜说:“那我也不便多留,就先回府了。”
且说豆蔻走出郡王府之后,自然是无处可去,只能到揽玉阁,等韩延钰的下一个吩咐。
揽玉阁里的老伯认得豆蔻,请她上楼休息。m.xiumb.com
“姑娘,主子最近恐怕不能出宫。”
豆蔻淡漠应道:“我知道。”
韩延钰在宫里被罚了,伤得也不轻,她是知道的。
然而下午确实有人来了揽玉阁,来见豆蔻。
来的人是一袭青衣的单平,此时他眉脚紧紧蹙着,问阁子里的老伯:“豆蔻可在这?”
老伯恭敬应道:“是,在的,上午回来的,人如今在二楼歇着。”
话音未落,单平已经走上了二楼的楼梯。
他今日一身风尘仆仆从外地回来金陵,刚进景阳宫给韩延钰回话,就被他一句话打发出来。
来接豆蔻进宫,可单平想不通一个暴露的眼线能有什么用。
单平推门进来,看到豆蔻站在窗子边,徐徐有风吹过她纤细的脖颈,拂起她额间的碎发。
豆蔻淡淡道:“大人是来杀我的吗?”她们这一行当,事情败露被灭口是应当的。
单平沉声道:“主子要面见你,你需要和我回宫。”说着又补了一句:“现在。”
豆蔻转身,腰间的香囊带着中药清香,她眉目如画,语气淡然:“豆蔻遵命。”
单平见她如此,内心有股不明情绪流转。
豆蔻乖觉地跟着单平回到景阳宫,一路上一个字也没有问,似乎是对自己的前路毫不关心。
景阳宫里,韩延钰虽然伤得不轻,但将养了几日也能下地了。
他披了件褂子,唇色微微苍白,闷咳了几声:“豆蔻,你想去哪?”
豆蔻跪在地上,闻言确实愣了愣:“主子是说……”
韩延钰看着她,认真道:“我说过此事之后我会放了你的,至于救命之恩,你报与不报我也没什么计较,你想去哪,我差人送你去。”
豆蔻沉默了半晌,却道:“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豆蔻不敢贪生,这条命是主子的。”
韩延钰不懂她的固执:“你的命我要来没用。”他语气顿了顿,说的明白:“你不适合做暗卫或者眼线,为人太过意气用事,留下你会坏我的事。”
豆蔻默默听着:“我会改。”
韩延钰看着豆蔻与宋玉晚肖似的容貌,竟觉狠不下心。
他摆摆手:“那就等你改好了,再回金陵吧。”他抬头看着豆蔻双眸含泪的模样,觉得莫名心累:“你既然不愿意走,就该有个属下的样子,去邯郸摸爬滚打几年,时机成熟我自会召回你。”
豆蔻知道这是韩延钰最大的让步,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叩头谢恩:“多谢主子成全,豆蔻定会成为主子手下最出色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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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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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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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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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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