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晚对此冷笑一声,生前害怕这个篡位害怕那个谋反,死了之后却妄图和儿子共眠,这是个什么心理?
冬天的路很不好走,雪天路滑,道路泥泞,即便是官道,也很不方便。
韩世宜和宋玉晚坐在宽敞的四驾马车上,这是沾了端亲王的光才有的待遇。
长安是古都,有着金陵所没有的底蕴。高大巍峨的城墙,对比金陵那般小家碧玉,则显得大气凛然。
长安宫,又称大明宫,也叫永安宫。名字好,寓意也好。
这里宋玉晚是第一次来,诗词里说“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但现在不是秋日,长安也就没有黄金甲。
他们先到达了馆驿,早有建章宫里派来的史官礼官等在这候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意。
韩世宜扶着宋玉晚下车,众人便纷纷行礼,口里道:“请郡王殿下安,请郡王妃安。”
韩世宜摆摆手,说道:“免礼。礼官何在?”
礼官孟复恭敬道:“下官在。”
韩世宜说:“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喏。”
他们从马车换成了轿子,一颠一颠的往前走,虽然不大舒服但这大雪天也没什么好的方法了。
宋玉晚察觉到韩世宜低落的情绪,从刚刚进长安宫门开始,他脸色就冷肃的厉害,半句话也没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咱们去哪?”应该不用见什么人了吧。
韩世宜仍旧闭目养神,眉宇因宋玉晚的问题而微微一蹙:“昭阳宫。”
宋玉晚见他不爱说话,便也不再搭话了。
要说宣德帝这个皇位得来的十分不易,四子夺位的“佳话”至今也没人敢提及。昔日长安宫里不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但前朝往事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长安宫也因此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凄静。上个月宁国公陈家的陈琳和三皇子韩延平在金陵完成了大婚,宣德帝之前指给三皇子的江家江云则为侧妃。
宋玉晚当然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韩世宜听见她问的时候,眸色却突然闪过一丝凌厉。
他说:“陈家每一代都要有妇人嫁到皇家的。”
宋玉晚这才恍然想起,上一代的皇妃是陈方豫已经故去的姑母,人们如果提及则要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福贤太妃的女子。
轿子缓缓停下,韩世宜睁开双眸,淡然道:“走罢。”
昭阳宫有东西两个楼阁,东阁有含光殿,西阁有凉风殿。廊阁之间,流水潺潺,香草萋萋,像是另一方天地,景色极是雅致。但现在是冬日,又接连下了几天的雪,到处便都是一片素白。
韩世宜屏退了所有宫人,领着宋玉晚轻车熟路的往含光殿去,宋玉晚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握着她手的手掌,忽然就觉得很安心。
“怎么?不好奇的问我去哪了?”
宋玉晚笑了笑:“你又不会害我,我就不问了。”
韩世宜牵着她往前走,转过几个回廊,廊下细雪飘转,他语气淡然:“昭阳殿是前朝福贤太妃住过的。”
“嗯。”宋玉晚环视了四周,说道:“那先帝应该很喜欢她。”给她住这样气派的宫殿。
宋玉晚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察到韩世宜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紧。
她问:“长安你经常来吗?”
韩世宜说:“不常来。”但这宫里的每一个栏杆他都熟悉不已。
宋玉晚被韩世宜安置在含光殿住下,留了步恂,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她总觉得韩世宜一进长安整个人都很奇怪。
宋玉晚狐疑的看了两眼步恂,步恂硬着头皮赶紧要告退,却被叫住。
“夫人,有事?”
宋玉晚走近他,眯着眼睛盯着他:“殿下是有事瞒着我吧。”
步恂也很无奈,只道:“我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夫人还想我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宋玉晚蹙眉,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只回答是不是就行了。”
宋玉晚也不管步恂答应不答应,直接问道:“长安宫里有殿下很在意的人,这个人和殿下和陛下都有很亲密的关系。对吗?”
步恂心里一凛,我的妈,夫人这是猜到了什么吗?
他点点头,说道:“是的,夫人说的一点不错。”
宋玉晚得了他肯定的话,摆了摆手:“好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看来她猜的不错,对比爹爹的话,还有之前韩延钰的试探,她几乎可以肯定长安宫里关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对韩世宜则异常重要,或许比端亲王还要重要。
会是谁呢?
含光殿里并不很大,有一种小巧玲珑的精致感,宋玉晚溜达了一圈,发现器物古旧,但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吩咐了时时刻刻打扫吧。
她找到茶具,心血来潮在回廊下煮茶,今日无风,阳光甚暖。
一面煮茶,一面在想韩世宜的“秘密”。
韩锦兰来的时候,宋玉晚提壶以第一泡茶水涮洗茶具,接连点过茶碗、茶海、闻香杯、茶杯,动作行云流水般好看,这手法是宋言教的。
“婶婶。”
宋玉晚笑着招呼她坐下:“车马劳顿,你怎么不去休息。”
韩锦兰淡淡笑了笑,说:“哪有心思休息。”
宋玉晚给她倒了杯热茶,说道:“生老病死皆有时辰,咱们也没别的法子。”
“我知道。”韩锦兰低着头,看着热水中打转的茶叶,说道:“只是觉得人心冷漠,有点不甘心吧。”
宋玉晚知道她在说宣德帝,但她们又能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忽而有风吹过,屋檐上的雪便飘洒下来。
宋玉晚眯了眸子,欣赏这安逸景致,却突听韩锦兰这样说。
“其实,小叔不是祖母所出。”
宋玉晚被这个消息吓得,差点将一杯茶泼出去,她惊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韩锦兰看着她,认真道:“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偷听过他们的谈话,祖母身体有疾根本不可能再孕育子嗣。”她语气顿了顿,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小叔是当年从长安被抱来佩兰的,知道内情的人基本都死光了,除了……”
“除了谁?”
韩锦兰微蹙眉头,说道:“我未曾听清,但似乎是说贺什么的吧。”
宋玉晚脑海里恍惚想起一个人来,她说:“可是贺承,贺君继?”
韩锦兰点点头:“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宋玉晚心里一凛,若是贺承参与过这个事情,那么恐怕真的如锦兰所说了。
只是韩世宜若不是端安太妃所生,那他是由谁所生呢?
宋玉晚想这个事情想了一下午,直到韩世宜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她还坐在窗子前发呆。
韩世宜走近,将窗子阖上,冷风被关在外面。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我走近了你也不知道。”
宋玉晚回身看了看他,如实道:“想你。”的身世。
韩世宜愣了愣,面上浮出一丝笑意,他凑近宋玉晚的脸颊,亲了一下:“我也想你了。”
宋玉晚这才意识到自己那句话有点歧义,她转移了话题,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是回佩兰,还是要去金陵复命。”
韩世宜脸色冷下来,说道:“回哪儿还没定,不过下葬就在这几日了。”
晚膳很简单,只有韩世宜和宋玉晚两个人一起吃。
宋玉晚问及韩锦兰,步恂回话说:“郡主太过疲累,已经歇了。”
韩世宜给她舀了一勺汤,说道:“不用担心锦兰,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宋玉晚点点头,其实她更想问你今天下午去哪了,以及长安究竟住着谁?
但这件事她虽然很好奇,却不好问他。wWW.ΧìǔΜЬ.CǒΜ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宋玉晚也睡不着。
身侧的韩世宜自然也没睡着。
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楞,洒在米黄的毡席上,形成斑斑驳驳的暗影。
韩世宜知道宋玉晚有心事,自从下午他回来,她就是这副模样。
“怎么了?”
宋玉晚翻了个身,模糊道:“没什么。”
屋子里重回静谧,半晌,韩世宜开口:“想问什么就问。”
宋玉晚听得心里咯噔一声,决定先装死再说。
韩世宜便又道:“不问算了哦,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宋玉晚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骚动的好奇心,她坐起身,看着仰面躺着的韩世宜,说道:“我想问,问……问你的身世。”
意料之中,韩世宜沉默着。
“你可以不说。”
“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韩世宜的语气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有点哀伤:“况且,总有一日也要告诉你的,早一日晚一日,也没什么差别。”
宋玉晚安静的坐着,不敢打断他。
“我要说的这个故事,知道的人除了宣德帝和我,基本都死光了。”韩世宜突然淡笑一声:“不,其实还有个疯子也知道。”
“我便从这个疯子给你讲起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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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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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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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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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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