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本来已经脱离了狂笑状态要么虚脱要么受伤的人们,在那透明风暴卷起后没多久,癫狂的笑容就又一次回到了脸上。
于是大家该斗殴的斗殴,该咬人的咬人,重新回到了群魔乱舞的节奏。刚刚那波短暂的消停就算是中场休息了,这会儿裁判重新吹哨下半场继续开赛。
罗亚军一把将一名骑到了一妹子身上的男人拽了下来,甩去一边后顺手开枪打断了他的腿,同时继续在耳麦里和总部的通讯员交流。
“还没到?总部派的是牛车吗?”
“专员已经接近了,预计五分钟以内......”
“所以总部知道现在情况已经变了么?”罗亚军不耐地打断,一边说话同时一边又踩断了一名发疯民众的腿,“那只怪物已经被干掉了,但是精神体暴走了,形成了某种精神风暴。
这玩意儿的劲比之前还要猛,连我都多少受到了些影响。”
罗亚军在特勤九处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他知道受到感染源影响是什么感觉。
就像现在,他就感觉到某种压抑的氛围像黑云一样落下,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四周狂笑着释放暴力的人群仿佛构筑成了黑压压的墙壁,从四面八方向他压倒过来。
还有那种渗人的、仿佛渗透到人骨子里的大笑,有如开了循环播放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不休。
连作为特异者的他都受到了干扰,他无法想象这个风暴会对一般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耳麦另一头传来一阵杂音,接着很快是另一道声音响起。
“罗探员,这里是感染研究科的宫崎,能听到我说话吗?”宫崎教授的声音从彼端响起。
“听到,正忙着断腿呢。”
罗亚军说话期间又打断了两条腿。被感染的人们感受不到痛楚,创伤也无法阻止他们的狂笑,但却能有效限制他们的行动,阻止他们继续把街头变成无限制自由搏击大赛擂台。
“感染源释放精神风暴这种事我只在理论上推导过,老实说亲眼所见还是头一回。真是不可思议,那些古老存在的力量果然神奇......”
“教授能拣重点说么这边还挺急的。”罗亚军不大友好地打断。
还有不知为什么,听教授的声音这种状况好像反而还让他有点兴奋。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科研疯子么?
“好好好,那我直接拣结论说了。”宫崎教授说,“总而言之,精神风暴不可能凭空维系。要持续维持这样的输出,风眼的位置必然会有它的感染源。
消灭那个感染源,风暴自然会停息。”
“那我朝里面扫一梭子子弹?”
“不行。贸然远程打击如果无法一击毙命,反而会加剧风暴的规模造成更大不可挽回的损伤。”
罗亚军手上动作短暂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眼那黑压压的风暴。
“也就是说,要到那个中心去,确保把那个感染源解决?”
“没错。需要有人进去确保他的脑袋落地。”
“但有些感染者就算头落地也死不了不是吗?”
“那是少数情况。再者就算砍头杀不死他,也能阻止感染源对精神风暴的持续维系,也能达到我们要的效果。”
宫崎教授顿了顿,道,“当然这么做会很危险。精神风暴的感染强度可能会比常规感染源要高,老实说就算是特异者进去,我也无法预计结果会变成什么样......”
罗亚军沉默了一下,接着轻笑了一笑。
“教授你是在委婉地表示,我可能也会和这些人变成一样吗?”
癫狂的人群将他环绕,一片狼藉的街区仿佛变为了某种扭曲的夜总会舞池,而作为唯一清醒者的他在这庞大的舞池里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我要提醒你,就算你成功消灭了感染源,也可能会对你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宫崎教授说,“也许就算你拯救了所有人,等支援队伍赶到时,他们也有可能不得不......”
“放心好了。”
罗亚军点上了一支烟,将烟头叼在嘴里,一边给枪械更换弹药一边向漆黑透明的风暴走去。
“如果必要的话,待会儿我会留一发子弹给自己的。”
停顿了一下,他大大咧咧地笑了。
“教授你告诉我这个方法,就是在暗示这是我应该干的对吧?”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了你解决方法和利害关系,至于采取什么措施是你自己的事......”
紧接着线路切了出去,一道清脆的女声在耳麦里响起。
“在那里等待后援,这是命令。”
那是陈美悦的声音。虽然她年纪比罗亚军小不少,却是他的上司。
罗亚军笑了。
“命令么?你知道那种东西约束不了我。”他点了点烟灰,步伐轻缓但坚定地继续朝风暴中心走去,“要是我真愿意乖乖听从命令遵守章程办事,现在我就该是你上级了。”
陈美悦声音放缓了一些。
“罗哥,你没必要去。支援就快要到了,总部这边团队也在研究有没有其他对策......”
“就算有我们也等不了了。”罗亚军打断了她,平静地说,“宫崎教授是对的,这就是当下最好的方案,而我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的时间早就已经停滞了,我在九处工作,甚至活到今天的唯一意义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归宿。
如果今天就是那个时候,那也是死得其所。我不会后悔也不会遗憾,也不会有人为我遗憾。”
他大大咧咧地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扔到了一边。
“因为会为我感到遗憾的人......都特么已经六尺之下了啊。”
说完不给回话的机会他就掐断了通讯。
此时他已经接近到风暴外围了。同伴的声音从耳麦里消失,层层叠叠的狂笑声接踵而至。他眼前开始出现了一道道扭曲的幻影,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脸上全部挂着骇人扭曲的笑。
这还只是在最外围。他不知道进去这里面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但他也不在乎。琇書蛧
因为就像他今晚会来到这家赌场一样,他行事毋需什么理由,无非心血来潮。就算毁灭他亦不在乎。
孤身一人结束这场灾难,而后饮弹自尽,听起来还是个很酷很拉风的死法。
他嘴角一勾。
绝对算死得其所了。
但罗亚军怎么也没想到,他到头来并没能得到这个装逼的机会。
他感到脚踝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幻觉,一股巨力便将他整个人拽得栽倒在地,紧接着将他贴地向着远离风暴的方向拽出了老远,最后被头朝下脚朝上倒挂在了一根路灯底下。
“搞什么......!?”
有如赴死的悲情英雄般的罗亚军一个好好的逼装到一半硬是被破了,还给人以这么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姿势倒挂金钩,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他努力朝着脚底的方向望去,只见挂着自己的路灯顶上站着那个蝙蝠怪人。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黑色斗篷在风暴里有如战旗。
蝙蝠侠一发钩爪枪将准备赴死的罗亚军拽了回来,倒挂在了这根灯柱上。
“你在干什么?”罗亚军气急败坏,“没有时间了,必须有人阻止那个感染源。我得......”
不等他说完,蝙蝠侠已经纵身跳了下去。黑暗骑士一言不发,无视了他的大叫,大步流星地迈步向着那风暴正中的方向走去。
罗亚军愕然。
这家伙......是有意救下自己,然后想代替自己前去赴险吗?
“等下!”罗亚军拼命挣扎,试图阻止那个蝙蝠装疯子,“回来!”
但依然没有回答。
黑暗骑士消失在了风暴之中,只留给他一个斗篷飞扬的坚实背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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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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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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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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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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