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炸出声儿来,就被霍川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霍川面无表情地用另一只手擦去嘴角刺目的血色,用力闭上眼说:“别出声。”
“会吓着他们。”
吴年惊慌之下无措地用力点头,掰开霍川的手连忙作势要去扶他。
可谁知霍川却抬手推开了他。
霍川的胸口剧烈起伏深深吸气,再三逼着自己把在胸口叫嚣着想冲出牢笼的愤怒压制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这才撑着车架入内重新换了身衣裳。
他不光是换了衣裳,还打了水来仔细擦洗。
吴年生怕他再不仔细的话会加重伤势,忍不住说:“霍哥,你都心力交瘁地折腾好几天了,这会儿就别收拾那么细了,这要是……”
“她鼻子灵,被她闻着了就瞒不过。”
“我不想让她知道。”
身为男儿,自己的妻子在家险些被兄长欺辱至死,这不仅仅是杨酒酒的委屈,更是他身为人夫的耻辱。
但凡做出这事儿的人换一个,他此刻就不该是怒到吐血,而是应当拎着刀去要霍大强的命。
他不是想为杨酒酒出气,也不是想无视杨酒酒受的委屈,只是……
霍大嫂刚死,霍家现在乱成了一团,他此时再去提起不堪的往事,除了会给杨酒酒招惹来多余的闲话外再无其他益处。
所以他只能暂时忍下来。
无所作为。
霍川难掩自嘲地扯着嘴角露出个算不得笑的弧度,低声说:“我与他的兄弟情分算是彻底尽了。”
“今日后,他若再胆敢辱我妻儿一分,我定要他十倍奉还。”
“我不会放过他的……”
霍川轻手轻脚地进屋时,杨酒酒已经带着两个团子似的娃睡着了。
她原本是不想睡的。
毕竟身边的地上就躺了个多出来的人,这要是睡着了发生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但是杨酒酒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意志力会在床铺的诱惑下显得那么的不坚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始终不见霍川进屋,她抱着两个暖呼呼的小火炉就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她刚睁开眼就闻到了米粥特有的香气。
可等她转头一看,却发现外头的天儿还没亮呢。
大宝和二宝昨日兴奋得蹦跶了一日,累得厉害,哪怕是呼呼睡了一夜这会儿也还没醒。
杨酒酒轻轻地从床上下来,一看地上早已收拾好的地铺,心头微动拴好衣带打开了门。
院子里,吴年还靠在车架上睡眼惺忪的打瞌睡。
霍川利索地把水桶里的水倒入水缸,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出来的人是杨酒酒,不太自然地笑了下,说:“盆里的水是刚烧的,你兑点儿凉水先洗漱吧。”
杨酒酒呐呐地啊了一声,转头看向地上冒着热气的木盆,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
她洗漱的时候,霍川就坐在小凳子上劈柴。
家里的柴不多了,杨酒酒原本是打算今天再去弄点儿的。
可谁知睡了一觉起来,院子里的柴堆就堆得高高的,上头还带着没来得及干的露水,显然是一大早就去捡回来的。
霍川劈柴的动作极其利索,手起刀落,应声裂开的柴被他分捡好,大的堆在墙角,小的就放在比较好拿的地方。
可无论大小,都摆得整整齐齐。xǐυmь.℃òm
杨酒酒心里带着诧异正在擦手上的水,还没等从这一大早的魔幻中回神,就听到霍川说:“米粥刚熬没多久,这会儿可能还不大好入口,你要是饿了的话,先吃个鸡蛋垫垫。”
他收起柴刀对着灶台上的一个大碗抬了抬下巴,说:“都是刚煮的,拿的时候小心烫。”
劈柴担水做饭。
还煮了垫肚子的鸡蛋。
霍川这一系列操作过分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多年未归的尴尬和局促,流畅到让杨酒酒意外之余心里都生不出半点多余的微妙。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饿,但是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去抓了个鸡蛋,坐在小凳子上扒拉手中的鸡蛋壳。
一个鸡蛋扒拉完,她小口小口地咬着热乎乎的蛋白,含糊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做了这么多活儿,一宿没睡?”
霍川把最后一根柴劈开放好,摇头说:“睡了,有吴年帮我打下手,没费多大功夫。”
“对了,我听老四说,你今日要去县城?”
杨酒酒咬着鸡蛋点头,含混道:“跟县城酒楼掌柜说好了的,今日要去额外多送一次酒。”
手头有了余出来的银子,之前就多酿了些。
虽说在地窖中多存一存滋味会更好,可现在到底不是讲究那么多细节的时候,只要能出窖了,那就能送。
霍川差不多打听清楚了家里的情况,听到送酒二字的时候,眼里却还是忍不住泛出了一抹浅笑。
他说:“你很厉害。”
酿酒的手艺是家传不外漏的,杨酒酒之前从未接触过此道,家中也无人通晓。
她能自己带着几个孩子琢磨出来,还靠以为生,这的确是一般人有不起的本事。
杨酒酒自来是个心大的,不在意人贬低,也不在乎别人怎么夸赞吹嘘。
可此刻听到霍川用如此郑重其事的口吻夸了自己,她却罕见的有种不太自在的恍惚感。
她干巴巴地挤出一声笑,赫然道:“也不算什么,只是点儿小买卖罢了。”
“我一会儿带着老四去送酒,你在家?”
“不。”
“我昨日跟老四说好了,今儿我随你一起去。”
“啊?”
“你也去?”
对上杨酒酒难掩惊讶的目光,霍川无奈之下轻轻叹气。
他说:“你不是想在城中赁一处宅子吗?”
“我跟你一起去,帮你搬东西的同时还能随你一起去看看,要是你确实喜欢的话,不如咱们今日就把这事儿定下?”
租宅子搬家,这是杨酒酒在心里来回琢磨了无数次的事儿。
可碍于手上的银钱确实有限,不得不暂时把时间押后。
这会儿听到霍川这么一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宅子我瞧了倒是满意的,只是手里暂时没那么多钱,要是都拿出去租房了,家里的生计就不大好周转,要不还是再等两个月。”
“我有钱。”
“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银子。”
霍川眼角泛笑地看着满脸惊愕的杨酒酒,轻声说:“你要是喜欢,咱们就直接买了。”
杨酒酒…………
好家伙。
原来这还是个有钱的大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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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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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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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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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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