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的话,甚至还能发现他的眼睛红得不像话,密密麻麻的血丝泄露出主人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杨酒酒误以为他是没太明白自己的意思,一咬牙干脆说:“这么说吧,这些年没有你也挺好的,家里的几个孩子也都适应了,用不着你,你来了也没用,你要是觉得和离没面子,那休妻也行,我不……”
“我不答应。”
杨酒酒……
她忍着捡起地上的棍子将眼前人暴打一顿的冲动,没好气地说:“那你想怎么着?”
“我回来是想弥补你们的,以后我……”
“得得得,很是用不着。”
杨酒酒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暴躁道:“我都这么说了你是听不明白还是怎么着?”
“左右你都在外头有人有家了,你何必费劲巴拉地跑来这里走这样的深情戏码?你……”
“没有。”
“啥玩意儿?”
“没有人,也只有一个家。”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亮屁的霍川赤红着双目缓缓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面露错愕的杨酒酒,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有一个家,家里只有你们。”
杨酒酒哑口无言地看着他,抽抽着嘴角说:“可是那天我和五妮儿都看到你抱着一个女子走了,你……”
“那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
吴年杵在旁边听了半天可算是大致听明白了眼前的循环反复是为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就鼓起勇气往前挤了一小步,赔着笑脸说:“嫂子嫂子,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真的,你误会我霍哥了,这当真是个误会啊。”
杨酒酒面无表情地斜他一眼没说话,眼神中自带的压迫险些砸得吴年脚下一个踉跄。
他忍着紧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生怕霍川再这么张嘴蹦几个字,张嘴蹦几个字彻底把多年不见的嫂子惹恼了,赶紧说:“那女子是我和霍哥在路上偶然救下来的,当时晕过去了着急找大夫救命,霍哥这才会不得已抱着她去医馆求医。”
“可我能作证,那女子跟霍哥当真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真的没有!”
像是怕杨酒酒不信,他还拍着胸口指天划地地说:“我但凡嘴里有半个字撒了谎,那我就这辈子都娶不着媳妇儿!”
吴年话音落下,闷声鼓似的霍川梗着脖子轻轻点头,冷硬的侧脸上多了些许说不出的复杂,哑着嗓门说:“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
“这么些年一直都不回来也是有原因的,我……”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也是我在外时没注意保持男女之距让你有了误会,这都是我的错。”
“你若是为此不高兴,打骂我都是认的,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忍着。”
为了证明自己挨打的决心有多坚定,霍川甚至还主动把杨酒酒刚才扔到地上的棍子捡起来递给了杨酒酒,掷地有声地说:“你打吧。”
“什么消气什么时候停都行。”
手里再度多了根棍子,且被赋予了打骂之权的杨酒酒再度陷入无言。
她心想好家伙,我的台词都被你说完了。
我还能说什么?
我还有什么是可以说的???
她拧着眉缓缓呼出一口气,作势动了动手腕,手中的棍子似在空中掀起了凌厉的风声。
吴年见状就心头一紧本能地往后退步。
可霍川却依旧不动如山地单膝跪着不动。
杨酒酒试探似的往前走了一小步,眯着眼举起棍子说:“我打了?”
“嗯。”
“我真的打了?”
“好。”
“我真的打了哈?”
话音落,她手中的棍子方向一转,朝着霍川遍是伤痕的背部劈砍而下,那一刹那空气都仿佛颤起了被撕裂的风声。
这一棍子拍下去但凡换个弱的马上就得趴窝!
吴年见鬼似的嗷了一嗓子:“霍哥!”
“霍哥身上还有伤呢,嫂子你手下留情,嫂子你……”
看着稳稳停留在距霍川脊背不到半指间距的棍子,被踩了尾巴似的吴年满脸诡异地掐断了自己的尖叫,小脸煞白看着杨酒酒悻悻地说不出话。ωωω.χΙυΜЬ.Cǒm
瞧瞧这收放自如的姿态,瞧瞧这出手凌厉的狠辣,这哪儿有点儿在家务农的农妇的架势?
说出去是个沙场上悍将都有人信的好吗?!
吴年满脸惊悚彻底失声。
准备好要挨打的霍川却直挺挺地跪着一动不动。
他像是全然不在乎自己会被打成什么样儿似的,木头一样杵着就不动。
就像是哪怕身后挥舞而下的是可当场皮开肉绽断骨分筋的刀也不在意,坦然到让杨酒酒的眼里都禁不住流露出了些许的微妙。
这人来真的?
杨酒酒心情很是复杂地随手把棍子往角落里一扔,拍拍手说:“所以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时候走?”
“不走。”
“不走?!”
“你……”
“多年前不得已离家,可如今既然是有机会回来了,我就不会走。”
被杨酒酒在心里暗暗说是木头桩子的霍川突然被注入了魂儿似的,转头看着杨酒酒,说:“就算是要走,我也会带上你们。”
“我不会再把你们扔下了。”
杨酒酒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儿冷静彻底分崩离析,看着眼前这张无比正色的脸,甚至隐隐有了崩溃的势头。
她保证自己想听到的回答不是这样的。
再说了,谁想跟着这人去别的地方?
她马上就要搬家去县城过好日子了好吗?
她的大好时光,不需要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在杨酒酒彻底无话可说的时候,在屋子里忍着怒和委屈听了半晌的霍妮儿和霍四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了出来。
这两人关心的重点显然跟杨酒酒的不一样。
霍四张嘴就说:“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回家?爹娘死的时候嘴里都还念叨着你,你为什么不回来?!”
霍妮儿:“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你真的跟那个女子没关系?”
紧随其后跟着奔出来的是大宝和二宝。
这两个孩子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活着的亲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得过分的男人,又是惊又是慌。
两个小娃娃六神无主地看看霍川又看看杨酒酒,蹬蹬蹬一溜儿小跑冲到杨酒酒的身后揪住了她的衣摆,小脑袋却不住地从背后探出来自以为很隐蔽地上下打量眼前的人。
大宝用力咽了咽唾沫,小声说:“娘,他是谁啊?”
二宝则是更为直接,语出惊人:“你是我爹?”
杨酒酒…………
完犊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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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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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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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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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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