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听清他说的话,一时间谁也没心思多想了。
全都被吓着了。
昨日刚听说霍四去了赌坊的薛二叔见他自己把话说漏了,又急又气地说:“混账东西!”
“赌坊那种地方是你能去的吗?你仗着不要命就硬着头皮往那种地方冲,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就连吴大夫的面上也露出了明显的不赞同。
村子里口舌之争易起,可村民大多都胆弱,除了嘴巴上的厉害功夫,通常也做不出多出格的事儿。
霍四小小年纪就跑去赌坊卖狠搏命,这的确是不可取的。
轻描淡写间就断旁人的腿,这事儿今日传出去,霍四往后只怕是少不了要有个恶名儿了。
意识到这一点,不少人落在霍四身上的眼神带出了明显的厌恶。
霍妮儿甚至还听到有人说:“年纪不大心倒是狠,就这种养不熟的狼崽子谁敢养?”
“是啊,这为了钱就能去当亡命徒,今儿能打断别人的腿,明儿个就能杀人放火!”
“那可不,你细想想他刚才拿刀砍人的那样儿,当真是个不要命的,这种……”
“你们凭什么说我四哥?!”
被霍四艰难拦住的霍妮儿气得带出了哭腔,可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霍四的身前,怒道:“我四哥不偷不抢,就算是卖命赚钱那也是他的胆气,跟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相干?”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帮着霍大强来我们家里闹,闹完了还要说三道四的在这儿嚼舌根,谁给你们那么大的脸!”
有个叨咕得最厉害的大婶听了这话面露不悦,吊捎着眼角呸了一声说:“你以为你是什么好的?”
“一个不知廉耻的小浪蹄子,你要是生在我家,出了那样的事儿我早就给你打死了,还容得下你在这儿跟我叫嚣?”
“我家的孩子是好是恶,那自然有我教导,只怕是还轮不到你来这里挑三拣四地说是非。”
突然插入的话声不是很大,却一字一句得落耳清晰。
霍四和霍妮儿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到扶着门框勉强站稳的杨酒酒,又惊又喜之下禁不住惊呼出声:“三嫂!”www.xiumb.com
“三嫂你醒了?!”
好不容易掀开了眼皮的杨酒酒不是很自然地勾了勾唇,说:“外头这么热闹,我就是死了也得被吵得翻了棺材板,怎么可能不醒?”
她说完抬起手对着已经开始掉眼泪的霍妮儿招手。
“妮儿,过来扶我一把。”
“老四,给我找个凳子。”
强撑着镇定的霍四和霍妮儿看到杨酒酒就仿佛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那颗一直在胸腔里来回翻滚无处可落的心总算是有了一个可依附之处。
霍四重重地搓了搓脸想去拿凳子,可还没等动,就看到大宝抱着凳子噔噔噔地冲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杨酒酒的身后。
二宝紧随其后,手里抱着比自己都大了不少的被子,一路连拖带拽地拉到杨酒酒的身边,跟大宝一起扑腾着小手盖在她的腿上。
大热的天儿,杨酒酒其实一点儿也不冷。
盖着这被子纯属多余。
可碍于大宝和二宝刚刚止住哭声没多久,再加上自己这身衣裳的确是不大好见人,杨酒酒索性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忍住咳嗽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歪在小凳子上漫不经心地说:“我说今儿个怎么一大早门前就见了乌鸦,原来是有这么些客人要来。”
她绝口不提之前的混乱,只是说:“老四,妮儿,你俩也真够不像话的。”
“大宝和二宝年纪小不懂事儿,也不知道什么是待客之道,你俩也是半个大人了,怎么也分不清轻重?”
她不轻不重地斜眼瞥了霍四和霍妮儿一眼,看清他们二人脸上的伤痕身上的狼狈,心疼得呼吸都急了几分,可语气还是不疾不徐的悠然。
“来者是客,你们把人挡在门前做什么?纵然是咱家穷得揭不开锅,可你们也不能连口不要钱的水也不让人喝啊。”
不久前龇牙露出了利爪好像随时都会杀人的霍四听到这话不太自在地低下了头,周身萦绕的那股骇人气势缓缓而散,就像是野狼瞬间变成了温驯的家犬,再也看出来那种可随时失控伤人的狠辣。
见霍四不吭声,杨酒酒笑了。
“怎么哑巴了?小孩子性子,说几句还闹脾气了。”
见她这个时候还没有个正经样儿,早就被气懵了的霍妮儿当真来了脾气,咬牙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你……”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对着别人素来没个好脸的杨酒酒这会儿像是彻底改了性子,好说话得不行,撑着下巴连连点头。
“行行行,听咱家妮儿的。”
三言两语成功把霍妮儿气得翻起了白眼,杨酒酒心情不错地转眼看向门前的众人,慢条斯理地说:“光顾着逗孩子都没注意你们了,对了,今儿是为了什么事儿来着?”
“谁口舌利索跟我说说?”
众人都站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是不对。
可杨酒酒一来了就坐下,尽管个头儿上比别人低了一截,可气势却分毫不比任何人弱。
哪怕她是坐着的,也没有任何人敢小瞧她。
霍大强先前被霍四的话吓破了胆儿。
再加上胳膊上被划拉了一道大口子,这会儿身上红的是血,灰的是尘和泥,再配上那张惨白惨白的脸看起来宛如阴间爬出的厉鬼一般,看着就很是吓人。
可在对上杨酒酒眼神的瞬间,他却不受控地打了个哆嗦。
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强撑镇定地说:“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吓唬人,我跟你说,你养的这两个小畜生偷了我的银子!”
“今儿不管怎么说,你必须把他们偷的银子拿来还我!”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口口声声说被偷了银子。
霍四和霍妮儿纷纷咬着牙不说话。
霍大嫂却不甘示弱地扯着嗓子嚎:“没错!”
“必须把银子还我们!”
“要是拿不出银子,就拿你们买的那些料子赔!”
听到料子两个字,只猜到个大概的杨酒酒可算是明白了这一家子为何突然就来了。
原来是看到好东西眼红了是吗?
杨酒酒动作随意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感受着撕裂般的疼痛和隐有麻木之感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类似遗憾的惋惜。
今儿硬件不允许,动手只怕是不行了。
不过……
趁她病想要家里孩子的命。
今日这事儿,没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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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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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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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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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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