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吃得多饱,也还是分手艺而论的。
这种土瓮做工简单,有些人家自己买些瓷土回去就能自己烧坛子,虽说手艺比不上专门的手艺人,可凑合着差不离能用就行,也没人挑这玩意儿的精细。
老头儿张嘴就说出了个高价,气得霍妮儿的眉毛都飞了起来。
她叉着腰说:“你以为这土罐子是金子做的?张嘴就漫天喊?”
老头儿大约是听多了这种话,看着气得脸都红了的霍妮儿也没什么反应,慢条斯理地砸吧着嘴里的烟杆,满脸无所谓地说:“嫌贵就去别家买,你看不上我的手艺,我还不乐得赚你那三瓜两枣的钱。”
“你……”
“妮儿。”
杨酒酒把捂在瓮口的手挪开,侧耳听了听瓮内的回响,眼尾带笑打断霍妮儿的话,望着老头儿说:“这东西虽是不大,可老爷子手艺的确不错,我家小姑娘不懂事儿,您何必说这话呛她?”
老头儿闻言抬起眼角瞥了杨酒酒一眼,不轻不重地呵了一声不答言。
霍妮儿见了更是来气,当即就想拽着杨酒酒走,可谁知杨酒酒对着这其貌不扬的土瓮来了兴趣,蹲着就跟脚底下长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她依次拿起摆在边上的几个瓮对光看看看,侧耳贴在瓮口说:“只是既然是开门做买卖,自然得拿了真东西来让我瞧,老爷子要不给我些水,我再仔细琢磨琢磨您的手艺?”
老头儿微微一顿,眯起眼说:“你要水做什么?”
杨酒酒笑了,指着瓮口说:“都说要看这酒瓮到底好不好,总归逃不过五个字,照,听,点,泡,敲。”
“我瞧着这里摆着的哪个都是难得的好手艺,只是装酒的器物不过水一看到底是不把稳,您说呢?”
老头儿明显没想到杨酒酒竟然懂这个,笼罩在烟雾后的高傲散了几分,微微坐直了身子说:“你还懂这个?”
镇上连着的都是乡下的农家户,这些人家佝偻着背在黄土地里刨食,活得艰难讲究不了什么,买个坛子罐子也只求不漏就好,顾不得多少细节,也不懂那么多琐碎。
杨酒酒脱口而出的五个字,看似轻描淡写,其中藏着的却是内行人才懂的门道。
老头儿自己都记不清多少年没听人说起这样的话了。m.χIùmЬ.CǒM
见他神色有异,杨酒酒也没往心上去,她放下手里的酒瓮笑着说:“我懂不懂,您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呵。”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老头儿站起来敲了敲手中烟杆,背着手说:“想试就跟我来。”
杨酒酒从善如流地站起来,指着地上的酒瓮说:“拿这个试?”
老头儿斜眼看她:“那个能不能试你不知道?”
见杨酒酒笑着不说话,老头儿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抬脚就往里走。
杨酒酒招手示意霍妮儿跟上。
霍妮儿走了两步却没忍住小声说:“三嫂,不就是个土坛子吗?这有什么稀奇的?我跟你说,薛二叔就会这手艺,咱们村里不少人家用的咸菜坛子都是薛二叔家里买的,要不咱们……”
“嘘。”
杨酒酒在唇边竖起一指打断霍妮儿的话,忍笑说:“薛二叔做的坛子咱家也有一个,我能不知道他的手艺如何?”
“那个不适合咱们,且等着看看再说。”
时下村民常用的坛子多是用黏土陶烧制,做好了就用来装咸菜,只要不漏菜就行,可用来装酒留醇的酒瓮却不可如此。
高温萃取出的粮食酒液浓度高,不可直饮,要在上锅蒸萃时掺入适当的井水,等二者完全混合后,取出装入完全密封的酒瓮,在阴凉通风处窖藏,方可得醇香酒液。
酒瓮看似不起眼,实则在酿酒的过程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步。
黏土陶为下等,最佳为砂土陶。
因为砂土陶烧制的酒瓮不仅可保证绝对的密闭,促进酒液醇熟,使得酒水浓香醇厚,砂土陶其中含有的天然矿物更可使得窖藏出来的酒少了发酵时多出的冲香,多添一分舌尖上的甘醇。
可杨酒酒之前在县城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砂土陶做的酒瓮,刚才在外头看到的几个酒瓮却都是砂土陶所制,与常见的咸菜坛子多有不同。
而且模样瞧着不精巧,可手艺薄厚却足以称得上是一句上佳,起码比她之前看到的那些都好出了一大截。
要是她估计不错的话,今日这趟算是捡着宝了。
走在前头的老头儿听到身后的话也没吱声,左拐右绕地带着杨酒酒和霍妮儿走到一个不大的后院里,拿起烟杆指着水井边上装了水的木桶,说:“水在那儿,坛子在屋里,想试哪个自己去拿。”
后院里有好几个屋子,大门都是敞开的,里头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罐子酒瓮,大小形状看着都差不多,霍妮儿看了就觉得眼花,也想不通杨酒酒要试的到底是哪个。
可杨酒酒打眼一看却像是早就来过似的,走过去从一堆酒瓮中选出自己想要的那个,在酒瓮边沿的凹槽里倒了一半清水,摸出身上带着的火折子,抓起酒瓮下的干草点燃扔进坛内,白烟冒起,立马盖上盖子。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凹槽与坛口处看不到任何缝隙,可随着坛内的烟雾冒出,凹槽里的水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眼睁睁看着那些积水全都在眼前消失不见,霍妮儿难掩惊愕地瞪圆了眼。
可紧接着她就看到杨酒酒把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进酒瓮里的水倒出来,反手把酒瓮扣入了水桶里。
杨酒酒眯着眼看了片刻,双手把沾满了水的酒瓮拿出摆好,曲起指尖敲了敲,笑着看向目光微闪的老头儿,说:“外头那个您要二十文确实是高了,可您报价时说的若是这个的话,也不是不行。”
老头儿意味不明地说:“抬手就敲,你能听出什么?”
听出老头儿话中不明显的轻蔑,杨酒酒忍住无奈缓缓说:“金铁之声为上,砂响其次,空响破音者最差。”
“我说得对不对?”
老头儿是真没想到杨酒酒能说得这么详细,也没料到在这穷乡僻壤之处竟能遇上个懂行的行家。
他盯着杨酒酒手里的那个酒瓮默了半晌,突然说:“你既然是懂行的,还问这么多作甚?”
“你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头,要几个自己进去选,选到了就是你的。”
杨酒酒挑眉而笑。
“二十文一个?”
“收你十五。”
老头儿说完拔腿就走,丝毫不在意的把杨酒酒和霍妮儿扔到了自家的库房里。
霍妮儿先是满肚子的窝火气,目睹了一系列堪称迷幻的事实后又陷入了难以言喻的茫然。
这还没开始讲价呢,怎么老头儿自己就降价了?
可是……
就算是十五文钱一个,那也还是很贵的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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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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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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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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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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