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夜本就不强的药效退去,原本就火辣辣泛着疼的胳膊更是疼得厉害,稍微动一下就会让她控制不住地吸气。
她忍着骂娘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揭开被撕裂的袖子看了一眼,看到顺着纱布溢出的血渍和黄褐色的不明分泌物,气得额角吧嗒就冒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小青筋。
真的好气。
那个姓花的但凡收手慢一分,她这条胳膊就算是彻底废了!
可就算是明知道那人手下留情了,想想还是忍不住一阵接一阵的来气。
那人分明就不记得霍四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神经兮兮的突然发难折腾半天,难不成只是为了削自己胳膊一下?
什么毛病?
杨酒酒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气把暴打熊孩子的各种念头压制下去,轻手轻脚地越过床上睡得横一个竖一个的崽,黑着脸拎着外衣下了床。
她连内带外拢共就两身衣裳,堪堪够替换。
可昨日穿的那件里衣外衣都被划了个大口子不说,还染了一身的血,大半夜的看着倒是没什么,可要是在青天白日里穿出来,她怕有人会跑去官府报官说她杀人。
为了不引起恐慌,也避免吓着孩子,她只能被迫拿出了自己唯一幸存的衣裳。m.xiumb.com
然而那衣裳是原主改了又改的,为了彰显自己窈窕的身材,放大那股子勾人的劲儿,能改小的地方都经历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动。
正常情况下是能穿的,然而那条缠了厚厚一层纱布,凭空肿大了两圈的胳膊却怎么都塞不进去……
反复尝试几次失败后,杨酒酒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被卡在堆在了胳膊肘的衣袖,整个人都不太好。
霍妮儿昨晚受惊不小,天不亮就起来了。
她在厨房里熬了粥,还特意给杨酒酒蒸了鸡蛋,可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动静响了半天没见着人出来,实在是没忍住,干脆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然后抬头就对上了杨酒酒宛如锅底一般漆黑的脸。
四目相对,空气一度沉寂。
霍妮儿看看她胳膊上渗出血色的纱布和被揪扯成了咸菜干的衣裳,紧张巴巴地咽了咽口水。
“三嫂……”
杨酒酒闻声抬头,眼珠子黑得像是凝聚了一大团散不开的风暴。
“嗯?”
霍妮儿就这么一对上眼,毫无征兆就怯了。
她踌躇着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口不对心地说:“你……你吃几个鸡蛋?”
杨酒酒???
“什么?”
霍妮儿搓着手指头不太确定地说:“我说,你想吃几个鸡蛋?”
像是怕杨酒酒不信,她还很认真地强调:“这段时间攒了不少了,你想吃几个都行!”
胳膊都差点被人削下来了,别说是吃鸡蛋,杨酒酒就算是说自己想吃鸡,霍妮儿也能立马就拎着菜刀去把院子里的鸡给剁咯!
察觉到她话中掺杂着小心翼翼和担心,杨酒酒怔了一瞬略感好笑。
笑完了又觉得头疼。
她捏着隐隐作痛的眉心捏了捏,无奈道:“吃不吃的不着急,你能先找把剪子来帮我把这袖子剪了么?”
霍妮儿听完立马就走,转眼间就拿了个大剪子来,对着杨酒酒指着的地方咔嚓两下脆响,好好的袖子立马变成了极具现代风情的短袖,袖口也从侧面被剪开了两个口子,宽大了不少的同时,缠了纱布的胳膊可算是能顺利塞进去了。
霍妮儿动作麻溜,见她剩了半截胳膊白花花的晃荡在外,连忙拿来了外衣给她搭在肩上做遮挡。
“伤处不能捂着,否则容易起炎化脓,先这么凑合几天,外衣搭上也看不出什么,左右这几天先别出门见人就行了。”
“我一会儿出门去买些料子回来,不出两日就能给你赶着做出一身宽松的,到时候就不用这样了。”
杨酒酒试着动了动胳膊扯着嘴角嗯了声,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自己这个街溜子的造型。
她弯下腰扯着鞋跟把鞋穿好,说:“你四哥呢?”
霍妮儿眸光闪了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地抿了抿唇,缩着脖子说:“还在院子里站着呢。”
霍四这人话比谁都少,性子也比谁都倔。
出去随便从谁家牵头驴来,只怕也拗不过他的性子。
杨酒酒昨日说了让他站着反省,他就当真老老实实地站了一夜未动。
霍妮儿有心想劝几句,可一想到霍四在外头竟惹出了这么大的祸,还连累得杨酒酒差点丢了一条胳膊又实在说不出话。
按理说霍四如此认罚杨酒酒应该是高兴的,可一想到那混小子昨日在医馆被扒了衣裳露出来的那些大块大块的青紫淤血,她就气得脑门儿生疼。
她抓起霍妮儿递过来的发带随便绑了绑头发,含糊道:“出去看看。”
院子里,罚站了一夜的霍四还在墙角站着。
见杨酒酒披着外衣出来了,他的瞳孔飞快地收缩了几下,等杨酒酒走到自己的跟前才低着头小声地唤了一声三嫂。
杨酒酒冷着脸看他:“知道错了?”
霍四一脸憨厚的点头。
“知道了。”
“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行了。”
杨酒酒嫌弃地一摆手,气闷道:“往后不犯这事儿就算过了。”
“别在这儿杵着碍眼,赶紧进屋去歇着!”
霍四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看着杨酒酒比起往日苍白了不少的脸心里惴惴,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三嫂,我……”
“我以后不会让你为我冒险了。”
听出他话中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原本怒火中烧的杨酒酒突然就有些于心不忍。
仔细说起来,其实霍四也没做错什么。
他不过是过早的把养家的重担都担到了自己的肩上罢了,虽是方式有误,可这又算什么大错?
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满脸的憔悴,杨酒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知道了,去睡会儿吧。”
“对了,我昨晚跟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往后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许出去了!”
霍四有心想反驳几句,可看着杨酒酒的那条胳膊又实在说不出话,只能是悻悻点头应好。
把这碍眼嘴硬的混小子打发进屋,杨酒酒就一刻也闲不住地去了用来发酵的屋子。
昨天虽然遇上了个神经病运气不太好,可屋内发酵的情况却很是不错,就连鼻尖萦绕的都是那股粮食经发酵后的特殊浓香。
秋高日朗,温度适宜。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十日就差不多可以上锅萃取。
杨酒酒搓着指尖的粮食默默在心里算了算,萃取加上地藏取味儿,不太讲究完美口感的话,过程稍微赶着些最多一个月就可以拿出去卖。
等把这些卖了换成银子,之前琢磨的事儿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霍四那混小子不是能折腾能背着大人做大事儿么?
还不是因为没有作业才闲的?
等她有钱了,就直接把他扭送去读书!
押到书院去,让先生用板子打手,没日没夜的背书,看他还有没有胆儿去赌坊那种地方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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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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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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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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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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