龇着一张红嘴白牙的大嘴叫喊咒骂撒泼耍浑,颠倒黑白玩弄是非,这二人都是罕见的能人,可要是真撞上斗狠不要命的,这俩倒霉玩意儿啥也不是。
面对杨酒酒展露出的强硬,他们甚至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尚未散去的尖锐愤怒全都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凝固在遍是怒容的脸上,扯得眉梢眼角不住抽动面色狰狞可怖,可怎么都说不出硬碰硬的狠话。
里正本就对他们夫妇有所不满,见此心中更是不屑,甩了甩手腕就说:“来几个利索的帮帮忙,进屋去搬粮食出来上称!”
“开始分!”
里正一声话下,在四周看热闹的村民凑了几个出来,七手八脚地进了堂屋打开存粮的屋子,把装在箩筐里的存粮一一往外搬。
正直盛夏,属农家地里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时候家里存着的也多是头一年的余粮,再加上霍大强平日里顺了不少出去卖了打酒喝,能搜罗出来的更是少得可怜。
不过东西再少,该分的也还是要分。
有里正做主,村长和其余几位族中老人在一旁看着,找出来的东西被一一放在从屠户家中借来的大称上挨个称清楚数目,按说好的比例分割清楚。
剩下的用物也逐次分到了各人的头上,最后连霍大嫂看得跟命根子似的鸡和攒在谷糠堆里的鸡蛋也都被找了出来,一分为三。
霍大强家两口子看着屋内的东西被找出来分给了别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急,听到里正问家中存银时,立马就急赤白脸地说:“没有了!”
“家里总共就剩了这么点儿东西,哪儿还有多余的存银?”
像是怕众人不信,他涨红着脸猛力拍打着趴着的长凳,怒道:“不信你们就去找!要是能找到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他吼得撕心裂肺,听起来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可实际上谁都知道他在撒谎。
要真是一点儿都没,那霍光祖今早上去打酒的铜板是从哪儿来的?
里正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没理会指天画地又开始嚷起来的霍大强,转而看着杨酒酒说:“霍三家的,你看?”
杨酒酒皮笑肉不笑地瞥了霍大强一眼,淡淡地说:“他既是说没有,那就罢了。”
就霍大强这样的尿性,哪怕是背着人藏了点儿,指定也少得可怜。
为了那么点儿散碎铜板,不值得再闹一场。
见她松口让步,里正无声松了口气。
他拿出分割好的字据让杨酒酒和霍四摁手印,等字据拿到霍大强跟前的时候,霍大强不知为何又开始犯浑,反手将印泥甩到地上张嘴就说:“不行,我还是不同意!”
见他不等地上的唾沫干就忙不迭腆着大脸舔回去,里正的眉心打出了一个深深的结。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接茬,杨酒酒一阵风似的从眼前刮了过去。
手起手落,怒骂顿起。
也不知她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趴在长凳上的霍大强宛如一块死猪肉一般被她死死摁住。
霍大强被钳了一只手,怒得不行,裹着满身的伤扭动着挣了几下从嗓子眼中爆出一声怒吼,然后就被杨酒酒抓着大拇指在长凳边上的钉子上狠狠划了一下。
皮肉破口时是没有声音的,可迸出的血却红得刺眼。
被一把扒拉开的霍大嫂一看到那血仿佛是被人往脖子上捅了一刀似的,嗷一嗓子要扑过来帮忙。
可她还没等扑到地方,霍大强不断抽搐的手就被杨酒酒捏着用力摁在了写满字的分家字据上。
血手痕,落纸起印。
至此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杨酒酒目的达成心中巨石轰然而落,扔垃圾似的随手甩来霍大强的爪子,心满意足地抓起字据看了看,递给满脸惊愕的里正客气道:“大人,您瞧如此可行了?”
分家的字据一立,各自摁了手印,就此生效。
即今日起,霍家就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霍家了。
里正怎么也没想到杨酒酒能如此简单粗暴,捏霍大强跟捏个小鸡仔似的,霍大强竟也毫无招架之力。
他呆滞片刻接过字据,看着上头那个血红的手印,伴随着霍大强杀猪般的嚎叫,扯着嘴角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声笑。
“行的行的,这……这也是行的。”
手段是粗暴了些,可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有用就行。
至于被扔了印泥不用,被强行在拇指上开了道口子的霍大强……www.xiumb.com
谁有闲工夫管无赖的死活?
杨酒酒听完满意一笑,随手把染血的陶片往地上一扔,拦住作势要走的里正说:“大人留步。”
“还有何事?”
她略显歉疚地笑了下,指了指满脸恍惚坐着没动的芳嫂子,轻声说:“大人有所不知,多年前由家中已逝的二老做主,给我家的霍妮儿与这位嫂子家中的后生定了一门亲事,只是那时候孩子们都还小,老人家没能想到后来的事儿,如今两家已言好退婚。”
“只是这家中之事之前多由长房的兄嫂做主,芳嫂子家中送来的聘礼也都被嚯嚯完了,虽说此事不是霍妮儿的过错,可于情于理终究是欠了芳嫂子家的东西。”
杨酒酒说着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叹了一声,局促道:“按理说是该今日还的,可这刚分家,我手头上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只怕是少不得要拖些时日,为了让芳嫂子一家安心,我就想着麻烦您给帮忙写个字据,字据欠条写清欠了多少东西,我保证会在两个月内还清,一定不拖欠。”
杨酒酒主动认账,话也说得漂亮。
哪怕是憋了一肚子火想打想砸的人听了,心头的火气也不由得散了几分。
芳嫂子不掩嫌恶地看了趴着的霍大强一眼,狐疑地盯着杨酒酒说:“这账你当真替他们认了?”
杨酒酒点头:“嫂子只管将当年送东西来时写的条子拿出来供大人查看,等欠条立下,我一定如期如数奉还。”
里正大人在,临溪村的族中耆老也在,四周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这时候请里正帮着立下的字据,肯定是赖不得账的。
芳嫂子半信半疑地推了推身后的男人,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泛黄的纸条。
里正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拿起笔誊抄了一遍,又让杨酒酒和芳嫂子分别在上摁了手印,交与双方后,此事暂算了结。
芳嫂子拿了字据就想走,可脚还没等动,就被杨酒酒拉住了手腕。
她对先前被杨酒酒一把甩开的阴影极深,被捏的刹那就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表情都带着惊恐。
“你想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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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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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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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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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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