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所能看到的全部东西,都必须按规矩来一一分割。
霍家全部田产共十五亩地,都是霍家二老还在的时候辛苦置办下的,在村子里也算是地广的人家。
死了人不可再计活人手中物,如今尚在世的唯有霍四和霍大强,这些东西也应当分到这二人的头上。
里正捏着根秃了尖的毛笔在木凳上画了画,斟酌着说:“按规矩,霍大强属长房,当多占两成,只是……”
他说着转头看了杨酒酒一眼,踌躇道:“霍三虽是死了,可他膝下尚有二子,他的那一份儿也理应单独划出来。”
否则杨酒酒一个寡妇,无地无产的还带着两个孩子,孩子吃什么长大?
不久前出声呛杨酒酒的白发老人拧着眉毛点头,说:“理应如此。”
“不光是地,还有这房子也得算上霍三的一份儿。”
霍三是这家里少有的能干人,还活着在家的时候,吃得苦耐得住,挣的银钱从不花用在自己身上,全都送回了家。
正是因为有他全力帮衬着,霍家二老才能攒下银钱,前些年咬牙把原本不成样子的茅屋翻了一遍。
这些事儿都是村里人有目共睹的,算上霍三的一份儿,理所应当。琇書蛧
他话一落,趴在长凳上的霍大强就跟踩了尾巴似的,嗷一嗓子叫了起来。
他拍打着长凳一角愤怒道:“霍三早就死了,凭什么还要连他的一份儿算?”
“他死都死了,用得着这些东西吗?”
说到怒时,他顶着一张宛如猪头满是青紫的脸怒视着杨酒酒,咬牙切齿地说:“嘴上说这是霍三的份儿,可实际上还不是到了杨酒酒这贱人的手里!她满门心思只想着在外勾搭野男人好改嫁,把霍家的东西给了她那还能有好?!”
“不行,我不同意!”
霍大嫂也叉腰瞪眼地看着杨酒酒,指手挖脚地喷唾沫星子:“就是就是!”
“这贱人不守妇道,满门子的心思都在怎么扒衣裳扭腰勾男人上塌,霍家的东西绝对不能交给她!”
她爪子抽风似的不住抽搐,隔空指着杨酒酒就疯狂地杵:“她前脚拿了霍家的东西,后脚就要拿着去招汉子!霍三留下的那两个小畜生一样都得饿死!”
白发老人不知想到什么面露阴沉,绷紧了唇角说:“那你们两口子说,这家该怎么分。”
霍大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顿时也顾不上疼了,直愣着胳膊撑起了上半身,冲着沉默站着的霍四狠狠磨了磨牙,咬牙说:“死人不论活人事儿,霍三早就死了,这家里的东西跟他扯不上半点干系,杨酒酒要分家单过可以,但是霍家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一样都不能给她!”
霍大嫂鼓着眼助阵:“对!”
“哪怕是根鸡毛她都休想沾手!”
霍大强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的动静跟破旧的老风箱在扯一样,呼哧呼哧的,冲得话音也多了几分含糊。
“至于霍四,他跟我是兄弟,哪怕是他脑后生了反骨忘恩负义要跟我作对,我也不能无视祖宗规矩,他的一份儿我给,但是只能给他三亩地,多的什么也没有!”
“他应得的本来也只有这些!”
“这些年我养着他,供他吃供他喝,那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好心养着这个白眼狼,他早就饿死在外头了!哪儿还轮得到他跟我拍板的时候?真要是仔细算起来,还得把他这些年吃了的喝了的全都算作银子折了赔给我!”
霍大强这话一出,不光是捏着笔的里正和白发老人无言以对,就连一直向着他的村长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霍四年纪是小了些,可自霍家二老过世后,霍大强彻底没了顾忌,整日不是喝酒就是赌钱,要么就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霍大嫂要么是被霍大强打得整日哭嚎,要么就是在此处蹿着说这家的长道哪家的短,两口子都没个正经干活儿的时候。
霍四和霍妮儿多数时候在外做活儿,农忙的时候就会被强行叫回来帮忙,数着星星出门踩着月亮而归,挖地插秧种菜泼粪这两个孩子被逼着是样样精通。
就连杨酒酒这样声名狼藉的废物,农忙的时候也会跟着去地里,唯独霍大强从未出现过。
村里人睁着眼眶子看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是这两个半大孩子在养着这一家子?
这两口子到底是哪儿来的脸说这样的话?
众人纷纷沉默下去,气氛一时微妙。
霍大强没领会到众人眼中深意,还在自顾自地叫嚣:“分家可以,但是必须按我说的分!”
霍大嫂似乎是从他这番话中获得了什么莫大的底气,张嘴龇出一口黢黄的老牙就喷:“当家的说的没错,霍四,我和你大哥养了你这么多年,没让你直接饿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别癞蛤蟆望天还想摘星宿,这家里的东西不是你能痴心妄想的!”
霍四被再三针对,忍无可忍地说:“那大宝和二宝呢?”
“该是三哥的东西你们一样不给,大宝和二宝怎么活?!”
霍大强扯着嘴爆出一声冷笑,狰狞道:“那两个小畜生虽是没了爹,可不是还有亲娘吗?你三嫂这么厉害,养两个崽子算什么难事儿?再不济……”
他恶意满满地看向杨酒酒,切齿道:“杨酒酒,你若是肯跪下求我,那我也不是不可以让一步。”
“你要是怕养不活,大可把这两个小畜生留在霍家,我看在老三的份儿上就勉为其难的帮他养了,只是除了他们,你们谁都别想再跨入这家门半步!”
大宝和二宝虽是小娃娃,做不得什么贴补家用的活儿,可要是能转手把这两个小崽子卖出去,那也是一笔进项。
霍大强浑浊的眼珠一阵乱滚,心里琢磨起了等杨酒酒跪下求自己时该怎么羞辱,可谁知一直听着没说话的杨酒酒却勾唇溢出了一声嗤笑。
她微妙挑眉:“那这房子呢?”
“家里的存粮又怎么算?”
霍大强闻声暴怒,鼓着赤红的双眼怒道:“什么房子粮食?!”
“这都是我的!”
“啧。”
“照你的意思,就是我和霍妮儿被扫地出门,你看在霍四跟你是血亲兄弟的份上,额外大方分他三亩地,我要是能在这儿给你磕一个,你还能好心帮我养儿子,是吧?”
“没错!”
“那你还有别的要求么?”
杨酒酒笑眯眯地看着霍大强,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幽幽道:“你要是还有别的要求,干脆就一起说出来。”
“反正你都在白日做梦了,再得寸进尺不要脸些也是不打紧的,反正……”
“这都是些屁话,放出来听一声响儿也就过了,当不得真的。”
真要是如了霍大强的心意,那她今儿不如直接拆了他的胳膊卸到腿上,让他从此以后就能在地上倒着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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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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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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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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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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