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四和霍妮儿两人知道分家的意思,短暂的惊愕过后就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刚刚还氛围松快的河边仿佛为此再度深陷凝结,唯独还领会不到分家二字等于何意的大宝和二宝还在摸着肚子傻乐。
见他们谁都不说话,杨酒酒也不着急逼他们,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霍大强家两口子也就是这样儿了,往后不遇上什么生死上的大麻烦大约也不会改,可人活着总要往前看,总不能一心指望恶人向善。”
“如今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硬是拧在一起凑合过,就只能过成眼前这般模样,三天打两天闹,隔三差五的还只能饿着吃不饱,我自己饿着没事儿,但是我的两个儿子不能饿着。”
这里是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但是孩子就是孩子。
不管在什么时候,孩子都不该去被迫承担属于大人的责任,被吃不饱穿不暖挨打挨骂的痛苦驱使着长大。
她既然是在这里重新活了一番,又借了原主的身子,不管怎么说,她往后就必须要为这两个孩子打算。
而想要让孩子过上好日子,就绝不能再跟霍大强夫妇无止境地继续纠缠下去。
她对制裁无赖没兴趣,只想过自己的日子。
不把这粘脚的烂泥甩开,往后的日子没有一天能看得见指望。
言多不必,点到为止。
杨酒酒把话说到了就不再多言,拍拍手站起来说:“你俩都是早就懂事儿了的,有些话我也不想瞒着你们,也没必要。”
“但是我刚刚说的你们仔细想想,回头也商量商量,想好了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样?”
她话里话外都是对霍四和霍妮儿的尊重,并未流露出半点的强迫之意。
这种方式看似温和无用,可实际上却是最能打动人的真心。
霍四抿紧了唇沉默不言。
霍妮儿死死地攥着掌心突然抬头,咬着唇说:“杨酒酒,你说得轻巧,可你知道分家意味着什么吗?”
她是个生来赔钱的丫头片子,霍四虽是男丁,可他尚不满十二岁,跟早已当了爹做了主的霍大强相比,只是个毛都没张全的小崽子。
分家他们是占不了便宜的。
族长也不会同意他们闹分家。
因为在所有人眼中,她和霍四都是必须依附于霍大强才能活着的弱者。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是这两个所谓的弱者磨破了肩膀上的血肉,泡肿了双手的指头才养活了霍大强一家子。
但是在无由来的偏见面前,他们注定弱小。
可谁知杨酒酒听到这话却挑眉笑了起来。
她说:“那又如何?”
“跟着我还能让你们饿着?”
霍妮儿听完眉毛险些从脸上飞了出去,语带惊诧:“跟着你?”
“不然呢?”
“你们还想跟着霍大强过?”
一直沉默的霍四猝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脸理所应当的杨酒酒,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不光是想带着大宝和二宝分家出去单过,还要带着我和五妮儿?”
“我们分到跟你一处过?”
杨酒酒听到这里才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哈了一声撑不住好笑道:“当然是跟我。”琇書網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说的分家,是我和大宝二宝单独分出去,你们又单独分一房?”
不等霍四点头,她就失笑道:“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你俩也还是孩子呢。”
既然是孩子,就应当享受孩子该有的待遇。
至于霍大强两口子的那一套气死人的歪理,就应该立马去死。
杨酒酒把该说的话都说透,站直了就说:“好了,这事儿你俩心里先有个底,回头等闹起来咱们再说。”
既然是想分家,就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因为分家就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家产和田地的划分,一定要走村里和族里的明路,否则后患无穷。
可杨酒酒见识过村长对霍大强的偏袒相护,要是没想到个合适的法子,贸然提出一定不妥。
霍四和霍妮儿纷纷沉默了下去,杨酒酒也不多言,拍手示意大宝和二宝站起来,抬手一指回家的方向,掷地有声地说:“走!”
“咱们回家!”
杨酒酒带着人出门的时候动静不小,等回去的时候却有意低调。
闹了好几天了,不光是大宝和二宝耷拉着眼皮发困,就连她自己都有些熬不住,一心只想奔到屋里躺下闭眼会周公。
霍四和霍妮儿各自心里藏了事儿,谁也没心思多话,几人倒是难得有了默契,各自进门各自关门歇下,消停得很。
可睡到夜半,外头竟然再度淅淅沥沥地下了雨。
杨酒酒昨晚冒雨在林子里发了一笔小财,听到雨声响骨子里的蠢蠢欲动再度爆棚,心里痒痒得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听雨声渐小。
雨势稍缓,能听清的只剩下了房檐下雨水滴答的清脆,杨酒酒蹑手蹑脚地抓起被子把床上睡得正香的大宝和二宝裹好,轻轻地推开房门走出去。
可谁承想,门一打开就撞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屋檐下的霍四。
夜色未散,霍四黑白分明的双眼在昏暗中闪烁的尤为明亮。
他仿佛是早就猜到了杨酒酒会在这时候摸黑起来出门上山,见她出来了干脆把脚边的背篓抓起来甩到自己的背上背好,简洁明了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就走,小少年非常冷酷且干脆,没给杨酒酒任何拒绝的机会。
杨酒酒微怔一瞬无奈轻笑,连忙拔腿跟了上去。
一次生二次熟,上山途中虽是狼狈,可菌子生长的位置都是大致有数的,这次不等天大亮,背篓中的收获就比昨日丰厚了许多。
下山的道口,霍四望着抻长了胳膊去够树枝上果子的杨酒酒,沙哑着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你之前说的事儿,等你从县城里回来我想再跟你说说。”
杨酒酒掰断树枝抓住一串果子咧嘴笑了,点头说:“行。”
“那我一会儿早些赶回来。”
霍四冷着脸生硬地点了点头,正想转道回家,却被杨酒酒摁住肩膀往手里塞了几个红了大半的果子。
她掰断的那根枝条上还剩了几个,大多都青红透绿。
塞给霍四的这几个,是红得最好的。
霍四低头看着手中多出来的红果子讶然不言,杨酒酒已经转身大步走远。
她背对着霍四摆了摆手,说:“回去歇着等我回来,记得帮我看着大宝和二宝。”
霍四捏着果子默然不言,愣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拔腿离开。
因为心里想着霍四说的话,杨酒酒今日的行程格外匆匆。
她甚至都没顾得上仔细数数酒楼老板递给自己的铜板,就跟身后有狗追似的撵着去赶车。
可等她赶到村子里,一路走过听到村民口中的话,再到门前听清霍大嫂口中叫吼而出的辱骂,脑子就像是凭空被人撬开天灵盖往里塞了一捆炸药一样,轰隆一声巨响突然就炸了。
霍妮儿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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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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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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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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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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