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凝固的血痂再度撕裂,刺目的血跟水井里的水似的,滴答起来就没要停的意思。
霍大嫂吓得面无人色,嗓门儿一拐三弯地转了好几个调儿,哆哆嗦嗦地在屋内三个孩子的哭嚎声中把去拽疼得晕死过去的人。
杨酒酒一眼也懒得多看,半搂半扶地抓住霍妮儿的肩膀,大步揽着人走出了堂屋的门。
她把瞳孔涣散的霍妮儿扶到床边坐下,在大宝饱含敌意的眼神中双手握住她剧烈起伏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妮儿,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霍大强昨日才挨了一顿鞭子,翻过面儿来找不出一块不滴答血的好肉,他自己不好生躺在床上养着,反而是蹦跶着下床来对你动手,摔倒了撞到伤处,晕死过去几回那都是他活该受着的,知道吗?”
但凡霍大强能稍微控制自己的暴戾,能安安分分地在床上躺着,杨酒酒也不至于非得把他翻过面儿来摩擦他皮肉开裂之处。
可谁让他自己这么忍不住呢?
白长了那么一身厚重的膘,下盘的飘忽却对不住那一身肥肉,自己站不稳摔的,能怨谁?
霍妮儿在杨酒酒轻而镇定的嗓音中勉强找回了几分理智,可头脸上的冷汗还是一层叠着一层地往外浸,整张小脸都惨白惨白的。
她死死地咬着唇说:“他会死吗?”
杨酒酒好笑地摇头,口吻略显遗憾。
“都是些皮肉伤,死不了。”
要是真能就此死了,那才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见霍妮儿的脸色实在难看,杨酒酒无声在心里叹了口气。
再怎么装得像大人,可这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一个半大孩子,遇上如此糟心的大哥这么不堪的事儿,她怎会真的不怕?
为避免再让她反复想起刚才的事儿受到惊吓,杨酒酒索性不再提刚才的事儿,转身去把昨日吴大夫给的一个小木盒拿出来,说:“这是大夫给的,说是擦伤处有效,你拿着把疼的地方抹一遍,不够的话我回头再去吴大夫那里拿。”
霍妮儿咬唇低头不言声,在混乱中被撕扯得无比凌乱的头顶都写满了冷漠和倔强。
杨酒酒见状扯着嘴角无声一嗤,装作看不出她无声的抗拒,掰开她攥紧的手把木盒子放下,而后站直了说:“大宝,你帮小姑擦药好不好?”
在一旁瞪了杨酒酒半天的大宝想也不想地点头,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小姑我帮你!”
“我……”
“好了。”
杨酒酒抬起手在霍妮儿仍在轻微发颤的头上揉了一把,说:“在屋子里跟大宝待着,顺便帮我照看着二宝,我去给你们做吃的。”
她说完就走了,还顺带把门带了回去。
门板合拢时的嘎吱声响落下后,屋内再度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霍妮儿盯着手中多出来的木盒表情古怪,忍了忍没忍住,转头小声问大宝:“大宝,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尽管说不出到底是哪儿不一样,可她就是觉得,今日的杨酒酒跟之前的都不一样。
若是换作以往,她先是骂了她一顿,又惹了大哥大嫂的打,杨酒酒不在边上拍手叫好就算是好的了,今日为什么要帮她?
她的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大宝也还没到能领会更深一层含义的年岁,故而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稍大些的那个没想明白杨酒酒为何一反常态,小的那个完全就是搞不清楚状况。
空气诡异的安静。
在这样的安静中,二宝醒了的动静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听到二宝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小姑,霍妮儿眼里一亮,随手把药盒子一扔就去摸二宝的脑袋。
“二宝,还难受不?”
大宝手脚并用地爬到二宝的身边,学着霍妮儿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二宝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小声说:“二宝你快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就带着你去找霍铁柱报仇!”
“咱们也把他扔到水里去!”
原本满眼心疼的霍妮儿听到霍铁柱的名字眉毛立马就竖了起来,眯着眼说:“大宝,你跟我仔细说说,二宝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跟霍铁柱又有什么关系?”
她着急着赶回来找霍大强讨银子,结果到了村口就听人说了二宝落水生病的事儿,也没来得及细问,只以为是杨酒酒看顾不周的缘故。
可听大宝这意思,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二宝还迷迷糊糊砸吧着嘴。
早就憋足了劲儿的大宝嗖嗖嗖地爬到霍妮儿的身上挂好,抬起小手挡住嘴叭叭叭地告起了状。
霍妮儿在屋子里因为大宝说的话气得接连变色的同时,杨酒酒也抱着一个干净的木盆再度冲进了堂屋。
能吃的东西全都被霍大嫂藏在了堂屋里,要想吃饱肚子,今日只怕是当不得个客气人了。
还是得抢。
堂屋里,霍大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地把晕死的霍大强弄到了床上趴好,正哭哭啼啼地揭了衣裳往满是血口子的背上抹药,看到杨酒酒又来了,又怒又气地瞪圆了眼。m.χIùmЬ.CǒM
“小贱人你还想干什么!”
杨酒酒对她脱口而出的咒骂不以为意,转着眼珠在屋内寻摸了一圈,视线定格在屋角的同时张嘴就说:“小贱人骂谁?”
霍大嫂脱口就骂:“骂的就是你!”
“啧。”
杨酒酒歪着脑袋白她一眼,微妙道:“大嫂,年轻漂亮的才能被称为小贱人,像你这种人老珠黄的,最多能尊称一声老东西。”
霍大嫂茫然地张大了嘴,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气得当场就恨不得撸袖子站起来跟她拼命。
可不等她起身,眼前就啪嗒一声多了根看起来打人就一定很疼的棍子。
棍子是被杨酒酒踢过来的。
径直就砸到了她的脚边。
木棍没沾着半点皮肉,可鬼使神差的,霍大嫂身上那种要吃人的气势好像瞬间就散了。
她和霍大强一起上都没能讨着好,现在霍大强还晕着,她自己一个人冲上去,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杨酒酒连霍大强都敢打了。
打自己的时候岂不是能直接打死?
余光瞥见她的犹豫,杨酒酒意味不明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冷笑。
就是这么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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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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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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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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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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