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人都已经撤了,若是刺客,应该不会点灯后再杀她。
她蹑手蹑脚来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然后才伸手推门。
木门发出“吱呀”声,尚娇顿了须臾才迈步进入,嗅到空气中隐隐漂浮的清冷香气,大脑嗡地清醒,人未见,话先出,“父亲!”
两只杏眸迅速从屋中扫过,瞧见国公紫衣风华绝代,慵懒地坐在圈椅里,她眉眼弯弯,笑着关上门,跑过去,“父亲,您何时来的?”如今已过子夜,他来其实是想和她一起守岁的吧,早知道就早些回来了。
在信任之人面前,她从来不掩藏情绪,因此国公拽她到身边,安抚道:“我才来没多久,不必自责。”
尚娇对烛台上的蜡烛努努嘴,“都烧去半截了,还说没多久。”走过去拿银签挑掉灯花,屋内顿时又亮堂许多,“父亲还没吃饭吧,娇娇给你煮饺子去。”
难得有这份心,且他也很久没尝到她做的东西了,点点头,看着她提琉璃灯出了去。
厨房就在旁边,尚娇往外走时,恰遇见刚回来的青衣,吩咐她们今夜不用值班,这才往厨房去。
“小帝姬不是吃完饭才回来吗?怎么又去了厨房?”
“扶雪公子今晚替她挡酒,大概是给公子做醒酒汤去了。”
“可公子今晚在离阳宫歇息,离阳宫的人大概给做了吧?”
“宫人做的和小帝姬做的能一样?唉,算了算了,主子的心思不是我们该猜的,回去了。”
这些话全被坐在屋内歇息的国公听了去,待尚娇回来,他问:“兰溪九住在你宫里?”
尚娇咂舌,谁嘴这么欠说出去的。关键是,他如何得知的?
“我年前生了病,是他担心我,非要留在我宫里照顾我。他一番好心,所以就随他去了。”末了补充道,“父亲放心,我们之间绝对没有发生什么,还有,他为了道歉给我做了好长时间的活儿。”
国公吃完用手帕擦了擦唇角,这丫头,她说没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尚娇偷偷瞄了几眼,转而问:“饺子好吃吗?娇娇亲手包的呢。”
话音刚落,寝殿门被人敲响,尚娇心里咯噔一下。都子时过了,谁在这个时候来?
飞快看了眼国公,她先问:“谁啊?”
外面没动静,尚娇犯起嘀咕,正想出去看看,衣柜那边突然“咔嚓”一声,机关被人打开,兰溪九?!
走正门不好嘛,你这是找骂啊。
国公挑眉,他都没仔细检查,还有暗道?
尚娇一言难尽,“父亲,我……”
再去看衣柜侧开,墨竹色身影闪进来,手里还拎了食盒,“娇娇……”
只说出一个字,话就卡在嗓子眼,生生吞回去,愣在原地,步子都挪不得。
视线在国公和尚娇脸上几经辗转,立刻明白,但退是不能了,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国公,我……”他把食盒往尚娇方向递,“娇娇晚上喝酒了,我给她送醒酒汤。”
“送汤?”国公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送汤用走暗道?”ωωω.χΙυΜЬ.Cǒm
扶雪自己都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怎就心血来潮走了暗道,国公会不会以为他经常这样做?
千万别啊,他才刚把小丫头哄好,再得罪岳丈大人,娶妻之路堪忧啊。
“国公,娇娇畏寒,我担心让她亲自开门怕冻着,所以走暗道。”
“这么说,你是顾忌娇娇?”国公神色恣意,右手托茶盏,慢悠悠品茶。
扶雪汗颜,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个“是”。
“呵呵。一个两个,都骗本公,当本公真看不出?说吧,到什么程度了?”
扶雪“扑通”就跪下了,尚娇胆战心惊,努力压住想逃跑的欲望,犹豫片刻,把食盒放到旁边,跪在他身边,距离一米。
跪下一瞬间,二人互换眼神,心意相通。
“父亲,我们是在一个屋里睡过,”尚娇说完抬头瞄了眼国公神色,那想徒手撕了扶雪的人正努力克制老父亲的情绪,遂马上来个先抑后扬,“但那时是兰溪九想照顾我,我睡床,他睡地上,又担心别人说闲话,所以就利用了暗道。外人眼里他就住在偏殿。父亲,娇娇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这的确是真话,他们真的没有睡在一张床上。
扶雪也道:“国公,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您别怪娇娇。是我担心她,想着能尽快让她恢复,才不顾礼法。但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娇娇做逾矩之事。”
国公不信什么誓言,与其在这里动嘴皮子随便说说,不如实际验证。
他今晚来就是想着怕尚娇孤单,怕她想他,如今算明白了,她离开久了,心里哪还有他半点位置,都被兰溪九这臭小子占了。
他有些后悔把她送过来。
二人一唱一和,总算说动国公。
“父亲,您别生气,天快亮了,在床上歇一会儿?”也不知他过来还走不走,若是不走,得封锁消息。
扶雪趁机道:“娇娇生病时候还念叨您呢,说要是您在身边就好了。您不如在这儿多待几天,有我们掩护,不会被人发现。”
尚娇用力点头,“我如今在宫里也管事的,您不用担心。”
国公看着俩人,配合倒是越来越默契,“既然你们有心,本公就在宫里多待几天。”
俩小人笑着应是,出去准备时,脸都扭成苦瓜。
天渐入黎明时,国公沉沉睡去,尚娇这才发现他衣角有血渍。
是来的时候碰见了谁,还是顺道端了谁的据点?
当务之急该是如何隐藏宫里藏了另外一个男人。
次日,扶雪借着赖皮精神大包小包重新搬到醴泉宫住,还趁机让朗轩准备两套成人衣,一道送进去。
宫人们已经习以为常,有事没事就夸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们不知,每次国公笑眯眯瞧他们时,简直是人间煎熬,总觉得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亲吻,似乎没那么严重。
尚娇打定主意做个乖乖女,扶雪老老实实做个乖女婿。
娇娇没嫁给他之前,国公永远都是老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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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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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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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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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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