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这三个字,短短这一会儿,他就已经说了两次。

  足见他的后悔。

  也足见他对从前那个卑劣的自己的轻视。

  他开口道:“三日之后,我会把哥哥火化,把他的骨灰带回谢州。

  以后,我们兄弟就在家乡生活。

  如非必要,我不会来打扰你们了。

  殿下也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再觊觎不该觊觎的人。

  她太好了,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奢想的。”

  旁人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容子墨夫妻还有谢河却是明白。

  谢河听到这句话,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实在是想期望公子,要是没什么好听的话了,不如不说,现在提这个事情做什么?

  不要在已经脱险之后,继续作死。

  果然苏沉鸳的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有点尴尬。

  而容子墨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眼下对于谢子衍自嘲的话。

  钰王殿下没有安慰半句。

  只是淡淡地道:“你明白自己不该奢想就好。”

  话音落下。

  他牵着苏沉鸳的手,往外走。

  谢子衍忽然叫住她:“苏沉鸳……”

  苏沉鸳:“……”

  不是,你这个时候叫我干什么?

  这对我不好,对你自己也不好。

  因为容子墨要是生气了,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反悔此事,让父皇收回成命,还是让谢子衍死。

  果然。

  她能感受到,容子墨握着自己的手,力道大了几分。

  苏沉鸳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

  而谢子衍也接着开了口:“在我眼里,你是与我哥哥一样温暖的人,谢谢你的出现。

  也谢谢你在最后的关头,打开了那个匣子,让我知道我有多愚蠢。

  以后,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了。

  但是我希望你幸福。

  容子墨的对手,是我的盟友,我曾经盼望我的盟友能赢,但是现在……

  我不盼望了。

  他们谁赢都好,只要有人好好对你就行了。

  你忘记我吧,我这样的人,甚至不配被你记得,我怕脏了你的记忆。

  真的很抱歉,到最后我还是没能告诉你,你们想知道的答案。Χiυmъ.cοΜ

  但是……我想悔过,想以后成为你们能看得起的人,却是真心的。”

  苏沉鸳听完了,只回了他三个字:“知道了!”

  谢子衍笑了,不知道是痛苦还是释然。

  他也没有告诉苏沉鸳,当初哥哥是拿了那块糕点,说是她给的,才骗过了自己。

  没必要再让她知道自己更多的情感了。

  而容子墨听着对方这不算好,也不算坏的话,没多说什么,牵着媳妇走了出去。

  毕竟,谢子衍到底还是懂事的。

  对方话里面的意思,也差不多是在跟媳妇告别了,也表示对方已经没有非分之想。

  回到了马车上。

  苏沉鸳道:“谢子衍从前那么要强,总是一副觉得自己全天下最聪明的模样,可如今变成这样,仿佛十分看不起自己,提起自己便都是否定的态度,实在是令人唏嘘。”

  容子墨听了,不冷不热地道:“所以王妃的意思是,你想安慰他,想鼓励他振作起来?那本王送你回去,你把话说完了,我们再离开?”

  苏沉鸳听了,哭笑不得地道:“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去安慰他,鼓励他振作了?

  我如果要安慰他,我刚刚就已经说了。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是有点可怜不错,但是想想无故枉死的谢子惘,我也不觉得他惨了。

  也许让他这样心有背负,心里有亏欠和懊悔是对的,如此他就不会再糊涂,出于与那名盟友的兄弟之情,再一次被卷入到是非之中!

  还有你,小小的吃醋,是能够怡情,但是你这样说话,我很不高兴。

  亏得你还记得说一起,把话说完了我们离开,话里头有要带我离开的意思,不然我是真的不理你了!”

  钰王殿下听完之后,也知道自己醋意之下,说话有些过了。

  他道:“是本王的不是!至于王妃你说的,亏得本王还记得,要带你离开……这事本王能不记得吗?

  就是再生气,本王也不可能把你留在谢家。

  成全你们两个人吗?想得美!”

  苏沉鸳被这个人搞得又气又笑,忍不住攥着拳头,把他捶了几下,气呼呼地道:“成全什么?我又不想跟他在一起!什么叫想的美?谁想了!”

  容子墨开始告饶:“好好好,你没想,本王错了。回去之后跪算盘,行不行?”

  苏沉鸳白了他一眼,道:“可拉倒吧,比起你回去之后跪算盘这一点,我更希望殿下你,以后好好说话,莫要惹我生气才是正理。”

  容子墨:“谨遵夫人教诲,奴才领命。”

  苏沉鸳嘴角一抽:“怎么又奴才了?”

  容子墨:“以后在你跟前,本王只想当个奴才,一名能让主子高兴,把主子伺候好的奴才。再也不会说错话,令主子不快的那种。”

  以后他确实是要注意点了,不能吃醋了、气性上来了,就胡言乱语,如此容易伤到媳妇,感情也最是经不起这样的创伤。

  苏沉鸳好笑地道:“只是让你不要乱说,不要瞎猜我,倒也没有让你把我供起来!”

  容子墨:“那本王若是想供呢?”

  苏沉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摆摆手道:“罢了,若你真的有如此诉求,那我就勉为其难,做你的小祖宗吧。”

  钰王殿下失笑,温雅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愉悦:“好,小祖宗!”

  苏沉鸳:“啧……”

  这男人,乱吃醋的时候,虽然是让人生气,但是哄人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让人的心情,很快地便好了起来。

  容子墨道:“谢家的事情,你不要再想了,心情不好,对你的情绪不利,会影响身体。”

  苏沉鸳听了,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殿下放心,我也只是觉得可惜,其实说起来,我与他们二人,也没有很深的交情,不会为此过于沉溺在悲伤中的。”

  她毕竟是可能怀孕了的人。

  还是保持心情愉悦,会更为妥帖一些。

  容子墨闻言,也列为放了心。

  ……

  夜间。

  当钰王殿下再一次被自己的小祖宗拒绝了之后。

  他气闷之下,诚心地问出了自己担忧的问题:“王妃,从前你很欣赏本王这张脸和本王的身材。

  都说色衰而爱驰,可本王自认自己这几个月,没多出一条细纹,也没有多出一丝赘肉,定是没变丑的。

  那你能不能说明一下,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这是喜新厌旧,有点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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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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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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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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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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