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忍不住在心里“嘶”了一声,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苏了。
别说是喝酒,这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地址发我手机上。”
江漓到达的时候宋纯一个人坐在吧台边,身边空了一个位置。
周围不时有女生过去询问可不可以一起坐,他都礼貌拒绝了。
江漓对此很是欣慰。
她受不得风,口罩墨镜全副武装。
宋纯已经替她点好了鸡尾酒。
浅浅的高脚杯里,层层荡漾着彩虹一样不同口味的酒。
江漓喝了一口,第一层是水蜜桃味儿,果然是年轻人爱喝的东西。
“不喜欢?”宋纯问。
江漓摇头:“挺好喝的。”
为了表示自己没撒谎,她又喝了一口。
宋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有出口,只低头呷了自己的酒。
“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江漓摘下墨镜。
宋纯没跟她绕弯子:“奖学金是你给的?”
江漓早料到宋纯会这么问,来的时候她就有了对策,因此也不避讳:“你不是老嫌弃我缠着你吗?这个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宋纯微微一愣,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了吗?
江漓笑了笑:“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希望你过得好。很抱歉,这段时间给你带去了困扰……”
酒吧里灯光昏暗,江漓双眸染了柔光,宋纯看不真切她的眼神,只觉得那唇畔的笑意满是苦涩。
宋纯正要开口,江漓就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干了,然后轻轻敲击吧台。
一个纹着花臂的调酒师粲然一笑:“小姐需要什么?”
“威士忌。”
“好的,请稍等。”
调酒师忙碌着,江漓取出烟盒,朝宋纯晃了晃。
宋纯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江漓在包里翻找一阵,发现竟然没带打火机。
调酒师非常有眼力见儿,迅速从吧台里拿出一个晶亮的打火机打燃递到江漓面前。
江漓点头,然后才凑近那一簇小小的火苗。
火光上下晃动,衬托得她越发唇红齿白,温婉优雅。
她轻轻地眯了眯眼睛,片刻后扬起下巴,吐出一串轻薄的烟雾。
随着薄雾的升腾,上一刻还温婉优雅人畜无害的脸,立即渲染上慵懒撩人的气质。
强烈的反差,让常年浸染在声色犬马里的调酒师都舌头打卷:“……小姐,您的酒。”
江漓道过谢,看也不看一口干了。
然后从包里抽出一摞现金,心不在焉推到调酒师面前:“请再来两杯,剩下的是你的小费,谢谢。”
调酒师大喜,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给江漓推荐新酒:“威士忌太烈,我们店里刚出了新酒,小姐需要尝尝吗?”
江漓意兴阑珊,一副买醉的模样:“不用了,我只要威士忌。”
“好的。”
宋纯轻咳一声。
江漓懒洋洋看了宋纯一眼:“你放心,我说不会缠着你,就一定算数。”
说话间,调酒师又递上来一杯。
不同之前的,这杯酒里面放了一小片陈皮,陈皮油弥漫着甜香,口感很好。
“谢谢。”
江漓纤细白皙的指尖沿着杯壁游离,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轻轻晃动,再配上她忧伤迷茫的大眼睛,俨然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调酒师几次朝宋纯投来鄙夷的目光。
宋纯喉头有些发紧,忍不住开了口:“江漓。”
江漓这才正眼瞧了宋纯一眼:“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便捂着嘴,往洗手间的方向疾步而去。
宋纯胸口发闷,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鸡尾酒:“再来一杯。”
调酒师不轻不重地又给了宋纯一杯:“一百五十元,谢谢。”
宋纯睁大了眼睛。
调酒师慢条斯理关上喷枪:“先生你也听到了,刚才小姐说那是给我的小费。”
宋纯:“……”
正在这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纯,你怎么在这里?”
张小暖喜欢笑颜开挽起宋纯的胳膊:“你不是说晚上有课吗?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调酒师将扫码付款推到宋纯面前,宋纯扫码付款后,他立刻收起笑意,非常不屑地撇撇嘴:“渣男!”
宋纯:“……”
“哦?”张小暖狎昵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脸:“你是想给我惊喜对不对?宋纯,你太好了……”
吧台里的调酒师一个劲朝两人翻白眼。
江漓刚走进洗手间,就惊天动地咳嗽起来。
她本来就没痊愈,刚才为了演戏故意点了支烟刺激宋纯,这下尝了苦头。
江漓好不容易停止咳嗽,头又晕眩起来。
她没想到那杯花花绿绿的鸡尾酒,看起来不咋地后劲还挺大。
她洗了把脸,又给自己补了个裸色的口红。
看着镜子里的脸越发楚楚可怜的脸,江漓一下子笑了:“宋纯啊,宋纯,我看你怎么拒绝。”
只要拖够了公示期,那笔钱转入宋纯的私人账号,这件事就算了了。
没想到她刚从洗手间出去,就看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坐着张小暖。
张小暖笑嘻嘻的从调酒师手里接过鸡尾酒。
与宋纯给自己点的那一杯是同款。
张小暖并不着急喝,而是掏出手机,兴致勃勃跟宋纯拍照。
宋纯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小暖撒娇将手机往送宋纯怀里一塞,自己则往后退,巴掌大的小脸紧紧靠在宋纯肩头。
旖旎地灯光下,两人怎么看都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ωωω.χΙυΜЬ.Cǒm
这要是搁以前,江漓一定要走过去棒打鸳鸯。
但今天,她忍了。
放长线钓大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韩信能忍胯下之辱……
江漓咬牙切齿,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外走去。
寒风凌冽,她狠狠打了个寒颤,还好申克正兢兢业业等在外面,及时替她拉开了车门。
江漓沉着脸坐进车里,半晌也没有吩咐申克开车。
申克有些不知所措:“老板,怎么了?”
江漓指尖轻轻敲击车窗,车厢内响起令人磨牙的剐蹭声。
申克心惊肉跳,不知道是谁又要倒霉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漓才缓缓抬头:“我们公司的练习生都不用住宿舍吗?”
克顿时福至心灵,立刻明白了:“今天没有训练,张小暖应该是偷跑出去的。”
说完他立刻掏出手机。
两三分钟后,就只见张小暖裹着外套,连围巾都没系,急匆匆从酒吧跑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申克小声哄着:“三百个仰卧起坐,两百个深蹲跳,张小暖明天应该没有力气再往外跑。”
江漓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但依然没有吩咐申克开车。
申克最了解江漓,知道她这时候很不爽。
同时他又有些欣慰。
这才是他认识的江漓。
受到伤害,本能的反击,而不是疗伤。
至于放过宋纯?那只不过是她在脆弱的时候,伪装自己的烟幕弹而已。
就像毒蛇在吞噬对方前,总会先释放出毒液将其麻痹。
大约过了十分钟,就只见宋纯拎着外套慢慢走出来。
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
即使隔着车窗和宽阔的马路,江漓依然能感受到他颠倒众生的气质。
宋纯在路灯下站定,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江漓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冷笑一声:“女朋友前脚刚走,后脚就给我打电话,还真是看重我。”
看江漓咬牙切齿的模样,申克其实很想提醒自家老板。
是谁上杆子勾搭人家的?
但他不敢。
江漓将手机往坐垫上一扔:“开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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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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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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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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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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