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荡在洛河之上的花船已尽数停靠在灌口,各家贵人船坊前帘点着一盏迷离红灯。
灯火扑朔间火苗摇曳,将幽暗河面渲染得好似水火交融,闪烁如火焰般绚烂的红润水波。
大屋内,丝竹管弦嘈嘈切切好似天外之音。
琵琶琴筝嘤嘤呤呤似能涤荡心神,令人听之如梦如幻。
靡靡之音随着各家舫船和寻花访客的增多逐渐高涨,情绪被气氛瞬间调动的问柳诸客不论浅浅小酌,还是酣畅醉饮,此刻都不忘以解心痒地催促一句:“鸨娘,贵人们可否现身一见呐?”
越是这种时候,红衣鸨娘越要是得卖关子,吊客人的性子和胃口。ωωω.χΙυΜЬ.Cǒm
所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看着近在咫尺却得不到才最令人骚动难耐。
深谙此道,并将普天之下大半男人心性了如指掌的红衣鸨娘,一脸令人不忍责骂的委屈表情,朱唇微瘪道:“哎哟,这位客官,今晚秦淮、三江至整个洛河一带但凡有些名头的贵人都将现身大屋,到时只怕您呀,挑花了眼!”
红衣鸨娘手里攥着香气扑鼻的红丝卷,每当有心急如焚的客人与之闲扯时,手臂不自觉地与蜂腰协调摆动着,似有几分早已成惯性地轻佻之意。
“挑挑选选未免有些小孩子气,少爷我早已加冠,若是今晚的贵人个个闭月羞花,愿一并与我床榻之上翻云覆雨大战三百回合,也未尝不可!”
口出戏谑狂言的富家少爷话音刚落,周围爆发出一阵淫哄秽笑:“公望兄不愧为将门虎子,不但文采斐然,没想到这御女之术也轻车熟路,样样门清,怕唯有鸨娘今夜亲自出马,方可将公望兄金枪躁动之火给浇灭......”
“我可是听坊间中流传,鸨娘您年轻时那可是舌战群雄,技压四方,从您闺中出去的客人无不是双腿打颤,扶墙而出啊!”
“滚滚滚......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小混蛋,净调戏老娘,有本事把你们大腿中间那家伙的本领用在我手底下的姑娘们身上!”
红衣鸨娘不但没有脸红害臊,反倒将胸前犹如琵琶半遮面的开领红衣拉得更低了些,嚣张道:“再跟我在这儿逞口舌之能,看咱们今晚谁榨干谁!”
“哈哈哈~~~”
见红衣鸨娘被调侃得掐腰,众人发出爽朗的哄笑声。
“今晚凝眸姑娘会以何种方式献身?”
面显伶仃醉意急不可耐的富家少爷满脸期待,向红衣鸨娘偷偷塞了两根金条,剑眉一挑,轻笑道:“劳烦鸨娘费心,帮我安排安排,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红衣鸨娘会意一笑,直接将富家公子的黄金笑纳,藏进袖子里。
“凝眸可是今晚花魁的热门人选,想与她结缘的公子贵胄不在少数,不过王公子放心,我拍胸脯应下的事定当竭力办妥,到时定不负您所托......”
一旁,正满脸畅快舒意嗦茴香豆下酒的狗爷碰巧瞅见这一幕,对有备而来陆尧调侃道:“陆尧小儿,听见没?今晚与花魁结缘的路子并非什么狗屁才气,比的是谁家钱袋里的底子厚!”
狗爷壳也不剥地将茴香豆丢进嘴里,嚼了几口继续说道:“江湖千面,唯人心难测,天下名剑三千六,女人一剑最诛心!”
狗爷这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准,我十分赞同地将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对狗爷竖起大拇指道:“精辟!”
狗爷文绉绉的一句话听得陆尧手中折扇一收,侧目刨根问:“莫非狗爷吃过情爱之苦?”
狗爷抿了一口酒,干脆转过身背对着陆尧不予理会,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声胜有声的那么点意思。
看着狗爷喝酒喝得一脸享受表情,我又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
狗爷的酒葫芦不是没酒了吗?
他怎么又酣畅得喝起来了,莫非他会变戏法?
亦或,这酒鬼摸到了大屋酒窖,趁我们刚才没注意,偷了酒?
我纳闷得出了神,忽的被一声剧烈响声吓得回过神。
“咚~~~”
大屋二楼旋梯突然一声锣响,场内所有人的目光快速汇聚在二楼敲锣人的身上。
“各位贵客,今晚花舫诗会与贵人选魁并举,是以舫船贵人的词牌名为题,诸位公子稍后翻牌视为抽签,每一位贵人出场以纱遮面,为诸位献曲献舞,曲终舞罢时,选中该贵人词牌题目的公子须完成诗作,否则视为淘汰,无缘晋级接下来的选魁。完成佳作待所有贵人登场完毕,由贵人们抉择最好的一首,而今夜的花魁也由诸位完成佳作的公子们抉择,比才获胜揽佳人,选魁得胜拥才子,才子佳人珠联璧合!”
话音一落,锣声再响,震得众人双耳嗡鸣。
这时不断有才子惊呼:“好一个珠联璧合!”
跃跃欲试的众多才子们不禁拍手喝彩,这一刻等得太多想一睹佳人风采的客人们煎熬如焚。
我纯粹是充当陆尧指挥安排下的诗会搅局者,没钱没势没背景,那股落差使我没有丝毫趾高气昂的底气。
所以,我从进了大屋开始,一直很少说话,显得尤为安静。
陆尧这时莞尔一笑,那副不易令人觉察的笑容里掠过一道狡黠。
虽然这个表情只在陆尧稚嫩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看这个表情,虽知道他今晚掺和诗会别有用心,可我至今不知他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从狗爷的神情来看,他多半也没猜透陆尧的诡诈心思。
随着大屋首尾两处鼓声雷动,掌灯丫鬟挑起莲花盏,四下宾客聒噪立止,众人目光无不汇聚在二楼紧掩的一排排屋子上。
紧接着,红衣鸨娘眉目笑容微凝,扬起手一声令喝:“搭台!”
清脆的声音刚落,两个粗臂壮汉拉动碗口粗细的铁链,伴随粗臂壮汉的闷哼。
介于大屋挑空处一层与二层之间用简易机关收纳的舞台,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等设计,果真是巧夺天工!”
才子之中,赞叹连连。
“三江水师的战船也不过如此!”
一时,感慨惊艳之声不绝于耳,当一声铮铮弥音从舞台之后传来,有人激动惊呼:“快看,第一个贵人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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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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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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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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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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