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从小性格平和,这种性格不一定招人喜欢,但肯定不招人厌烦。
与世无争,相处便相安无事。
倘一个人狗烦人厌,我估摸着离死也就不远了。
从小深谙此道,故而我一直很少与人交恶结怨。
落脚桃柳巷期间,我曾旁敲侧击问陆尧,狗爷从何处来?
到底是什么来头?
陆尧甩了我一个茫然的表情,很明显连他自己至今也未弄清楚狗爷的具体来历。
狗爷是如何成为陆尧麾下“军师”,大黄狗又怎么成的“先锋”,这事就不得不提洛水河畔守孝的麻子少年。
狗爷之所以被陆尧收入麾下,据说是为了不让河对岸那位为母守孝的麻子少年饿死,他把自己卖给了陆尧。
这事陆尧觉着稀奇,简直与当年弱水河畔点水变粟,普度众生的泥菩萨可堪相较。
于是,陆尧丢了三个金元宝买下狗爷,让他给麻子少年送了口上等的乌木棺材,这才使麻子少年得以将母亲的尸首安葬。
此事一直被桃柳巷街头巷尾的市井百姓所津津乐道,可能是狗爷在洛阳为数不多的光辉事迹。
陆尧有一次为套狗爷的话,调侃狗爷,问那无钱买棺材葬母的麻子少年是不是他失散多年不敢相认的亲骨肉?
否则,他可不信没事总喜欢色眯眯盯着花舫鸨娘丰硕大腚意淫坏笑的狗爷,会干出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高尚之事。
作为桃柳巷寻常百姓不敢轻易招惹的主儿,陆尧可不认为为老不尊的狗爷是秉性纯良之辈。
后来,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刨根问底,陆尧总算大致了解到狗爷的不轨企图。
否则,陆尧真以为这厮有龙阳之好。
原来,狗爷不惜卖身为麻子少年筹葬母的钱财,是为了他身后背负的一柄桃木剑!
他与为母守孝的麻子少年有个约定,待其守孝期满,那麻子少年便将身后的桃木剑送予狗爷。
我得知其中缘由,不禁愕然,心中嘀咕着:“一柄桃木剑有什么稀奇吗?”
我的困惑也正是陆尧费解的问题。
为此,陆尧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盯着狗爷,但凡这厮有一丁点风吹草动,我都得向他汇报。
盯梢不白付出,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狗腿,更何况眼下我也算是寄人篱下。
于是乎我便成了陆尧的眼线,着重盯着狗爷最近的一切动向。
与狗爷一个院落相处这段时间,未曾见他显露过半点绝活本领,我对这个好色且贪酒的老头不抱以任何世外高人的希望。琇書蛧
狗爷最大的爱好就是拎着酒葫芦,茶余饭后坐在那株半死不活的春桃树下,与一帮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聊外面的世界。
他在胡吹烂侃时,习惯性操着一口吐沫横飞的别扭官话,露一口倒人胃口的斑驳黄牙,端着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营造神秘感。
有一回,我闲来无事凑过去听了听。
聊的内容无非就是有仙人御剑飞天八万里,遨游苍穹席梦之间。
有东渡无尽之海的走坐禅僧抬手撼昆仑,立地成佛惊为天人。
有魔祖身陷囹圄死不悔,自挂东南向天笑。
有才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爱江山爱美人......
凡此种种,皆为光怪陆离的异志传说。
数不胜数的轶事难以详尽,倘有谁信以为真,那才真的着了这老色胚的道!
狗爷每回讲完故事,总在大家意犹未尽之时戛然而止。
然后,对着一帮满脸渴望眼神的听故事孩童抛一句“若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可算是吊足了巷口稚童们的胃口。
曾有一黄口小儿就没经受好奇心的考验,不幸掉进了狗爷精心编排的陷阱里。
狗爷故意将稀奇古怪的故事抛一半藏一半,然后将整个气氛拿捏到恰到好处时,佯装他得回去给陆尧做饭,必须先走一步。
这招屡试不爽,急得那黄口小儿又是磕头,又是俯首恳求狗爷讲完再回院中。
任凭黄口小儿如何甜言蜜语阿谀奉承,人老而妖的狗爷就是不为之所动。
等到要听故事的黄口小儿急不可耐到极点,狗爷总能恰如其分地将这帮孩子完全拿捏。
为老不尊且无利不起早的狗爷最终以西街韩寡妇贴己抹肚为交换条件,逼得那想听完故事的黄口小儿,不惜冒着被韩寡妇打残的风险,最终为狗爷偷来一件鸳鸯亵衣。
顺带还捎一件血迹尚存的亵裤,这才给痴迷于故事始末的黄口小儿讲完全篇。
收集女人贴己之物是狗爷的一大变态嗜好。
这件事据我连续数日观察,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那就是狗爷不喜懵懂少女,唯独对那些腚大腰圆胸且挺的妇人,尤其是徐娘半老的寡妇情有独钟。
真可谓是口味独特!
难怪在我来到桃柳巷没多久,巷子里的妇人见了我,一个个都敬而远之。
多半是将我视为与狗爷一路货色。
我将自己的观察结果告予陆尧时,他毫不惊讶,甚至还见识过狗爷更奇葩的经历。
我既好奇,又纳闷。
“就这人,值三个金元宝?”
“配冠以‘军师’的称号?”
陆尧不太肯定,但也没直接把话说得太死。
他三年前买下狗爷,虽从未见过他耍过剑,打过架,显露过人的本领,可狗爷确实有修为在身。
陆尧估摸着,狗爷怎么滴也是个灵息九品的实力,应该不至于一无是处。
陆尧之所以认定狗爷身怀修为,绝非一钱不值的江湖术士,源于去年冬夜发生的一件事。
与狗爷形影不离的那只大黄狗,不知何故性情大变,在半死不活的春桃树下撒了一泡尿,继而引吭高吠,吠声如狼。
就在大黄狗吠声结束后,陆尧竟远远瞧见春桃花开,满树春华!
此等有悖天时的逆天奇景虽只是昙花一瞬,满树春芳片刻落英如雪,但着实令陆尧觉着惊艳。
这件事陆尧之所以记忆犹新,一来是那株将朽春桃树冬夜焕然,很是神奇,难得大开眼界的稀罕景象被他撞见。
其次,便是清风明月楼六层那位只一心求大道,三年未曾下楼,两耳不闻江湖事的儒道至圣郑太白,推开过书楼那扇窗户,盯着那株春桃愣了杯盏茶的时间。
狗尚且如此,狗的主人岂能差否?
我从陆尧口中听到这件轶事之后,不知为何,对狗爷的感官莫名其妙地好了许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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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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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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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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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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