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到,曾几何时门庭若市煊赫无比的镇国府,一夜之间,竟然落败于斯。
远远地,不胜唏嘘的叶星舞,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坐在开败的桂花树下,双手往嘴里塞食花瓣,兀自不停地吃吃笑着。
英英叫了声“小姐”,就飞跑过去,将她满是泥污的手自嘴里拿开。
天啊!这还是那个昔日宠冠书院、艳播京都的隆大小姐吗?才数日未见,怎生落魄到这步田地?!
陪在身后的隆栖迟微微苦笑:“小女被摄政王逐出书院,精神上受了偌大的刺激,每日茶饭不进,以花草为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几次央求宫里两位风大人请薛医官诊治,都无人理会,呵呵,当日我女儿那么对待小夭王妃,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叶星舞有些吃惊的看了看眼前这位表情黯淡的镇国将军,唉,挫折和打击真得会让一个人加速衰老起来,现下的隆栖迟和昔日龙舟上那个八面威风的救驾功臣简直是判若两人。
叶大小姐向陪侍在一旁,满脸挂着谄媚笑容的风氏昆仲招了招手,两个狗奴才立刻摇着尾巴凑了过来,点头哈腰地道:“叶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叶星舞凝眉道:“为什么不给隆家小姐请大夫?”
风恋刀迟疑了一下,风化羽笑着回禀:“这都是摄政王的意思……”
叶星舞打断他的话道:“王爷那里我去说,马上去给隆家小姐请医诊病。”
风氏兄弟见她脸色不善,赶忙答应着去办了。
“风恋刀的御林军、风化羽的监卫军,一向跟我们城防军不和,这次娉娉一出事,这两个狗奴才就巴巴地跑我府上狐假虎威各种勒索敲诈,若不是叶大小姐出面,下官还真不知怎么打发这两个阴魂不散的恶鬼……”隆栖迟被转过身,眼窝里有了泪花。
叶星舞轻轻拍了拍隆娉娉的手:“好生养病,将来但凡有一丝的机会,姐姐都会助你重返书院。”
瞅瞅四外无人,疯言痴语的隆娉娉,悄悄地将一个做工精致、五彩斑斓的蝴蝶发簪偷偷塞进叶星舞手里,低声道:“镇国府值钱的物件大都被风家兄弟索要去了,这个蝴蝶簪子是我去年生日时父亲送我的,贴身藏的没给搜走,不值几个钱,星舞好姐姐末要嫌弃才好。”
叶星舞见她情真意切,又怕隆娉娉多想,只得勉强的收了簪子,又安慰了她几句,眼见着风化羽和风恋刀两个引了薛狐悲醉醺醺地过来,便起身告辞。
在走回庭院门口的时候,叶星舞禁不住回首看了一眼躺在英英怀里重新转为吃吃傻笑的隆娉娉,心中不由得感概万分:“这隆娉娉装痴扮傻倒是像那么回事,如此绝忍心机,本小姐怎么会让你重回‘天子门’给自己再树一劲敌呢……”
英英没及时跟出来,想是旧主难离,还要盘桓一会儿,叶星舞独自走在静静的篱墙下,暗暗叹息,适才安慰隆娉娉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天子门生中,桃小夭一枝独秀,自己将来恐怕都自身尚且难保,又有什么能力帮助她重新崛起呢?
天子门,这个充满明争暗斗的皇家书院,没有绝对的朋友,更没有绝对的敌人。
心绪不宁的走出一段路,叶星舞越发觉着眼前的环境陌生起来,回廊曲折,甬道蜿蜒,难道是迷路了吗?
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来时的路径,叶星舞经过一座庭院时,却听见有声音传来:“你是谁?”
叶星舞回头一看,见一个腰悬弯刀、眉清目秀的草履男子扶着篱笆门栏询问,此人年在二十七、八岁间,头扎英雄髻,身穿武士服,样貌俊俏,颇有点公子哥儿的味儿,乍看又似弱不禁风,冷然带着点不屑的意味,傲视这比自己个头高了一大截的青年贵女。
他的眼神如有实质地紧罩来客,锐利得似看穿看透了叶星舞的五脏六腑,与年纪不相符的老练深沉,又多了三分煞气三分书卷气三分病气还有一分的浩然正气。
叶星舞不回答他,反问道:“你又是谁啊?”
布履男子显然被问住了,怔了好一会儿,刚要说话,却先咳了起来,咳得很是厉害,仿佛要把心儿肺儿都要咳出来的样子,年纪轻轻就病成这样了吗?
庭院里一个温婉的女声说:“相公,你身子弱,不能出去见风的……”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容貌清丽的少妇走出来,见到外客表情略有意外,细细地打量着叶星舞,对身后的男子道:“听风,来客人了么?怎么还不把客人请进屋来坐?”
娇声响处,香风扑鼻,叶星舞面前倏忽多了一位头戴垂以珠翠的帷帽,身穿宽大罩袍罗,裙下却露出一对赤足的美貌少妇wWW.ΧìǔΜЬ.CǒΜ
此女长得非常娇俏,瓜子脸儿,两颧各有一堆像星星般的小斑点,予人俏皮野泼的感觉。秀目长而媚,乌灵灵的眼睛充满不驯的野性,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星舞。
叶星舞的眼光却落在她斜挎在肩上的长弓箭囊去,脑袋飞快地转了一下,叶大小姐已然猜到眼前这两人的身份,上前矮身下礼,介绍道:“晚辈叶星舞,参见‘风刀雨箭’伉俪。”
那异域风情的少妇林望雨和蔼地问道:“原来是太师府的孙小姐,难怪能一眼识破我们夫妻的身份,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我这儿‘风雨轩’清静偏僻、少有人来的,你家老太爷一向安好?”
“家祖身子骨尚算健朗,多谢林夫人关心。”叶星舞鞠礼回道:
“星舞愚钝,出门访友,归时慌了路径,才贸然打扰,恳请两位大侠原谅。”
“不碍事的。”林望雨温柔一笑:
“当年我们夫妇落难,被‘血影门’的双杀雪烈、灵兮追杀,还承蒙姑娘的尊翁叶离骚大人收留庇护过一段时间,我也常听说令尊说姑娘书背得好……”
这时谢听风又剧烈咳起来,林望雨慌忙走过去,给他捶背抚胸,然后略有歉意地对贵客道:“外面风大,我们回屋里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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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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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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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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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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