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中摇晃着酒杯,借着酒劲抢着诉说心事。
顾策听完聂小弟的长篇爱情故事后,心里又酸又羡慕。
聂晋清虽然没能达到“结婚”的愿望,但起码这几年都和“姐姐”厮守在一起,他温柔俏皮的声音里描述的那些相处的温馨细节,让顾策难免回忆起乔依在顾宅的那几个月。
一杯又一杯的酒和着他的心事,从喉咙滑入胃里。
酒让他的胃翻腾得难受,却又让他着迷那短暂的恍惚。
“我……我现在就一个愿望,和姐姐长……长相厮守!白头到老,我决定了,下次……下次见面就告诉她,如果她的……家人觉得我们有差距,我……我就脱离聂家,出去从头开始!和她一起奋斗,做……做个小白领!”
聂晋清红着脸把酒杯往前一扬:“来,哥哥!为了明天!干杯!”
顾策愁着一张脸,把杯子撞得“砰”响。
“哥哥,说说,你怎么回事儿,和那傅……傅家大小姐……诶,说来我姐姐,也……也是姓傅诶……”
顾策浑身放松,把身体半陷在沙发中,迷离的眼神望着天花板,声音听起来无限的疲惫:“不要提她。”
聂晋清靠着顾策,脑袋往他肩上拱了拱:“你真是情路坎坷,谈一个崩一个……以前那谁,都谈婚论嫁了,到头还吹了,现在这个也是……我说,哥哥,你是不是命中没有婚姻缘啊……”
“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了,我之前在中远路看见那谁了,就那……你儿子他妈!你之前谈那个,带着个小女孩,我给她打招呼了,还以为她不会理我呢,想不到还挺大方,一点也没有因为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策已经甩掉他的依傍,起身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脸色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一般。
聂晋清“哎哟”一声,摔倒在沙发里,然后诧异的看着顾策。
他翻身坐了起来,伸手夺过顾策的酒杯:“卧槽!你不会还惦记着她吧?!卧槽!这都几……几年了?”
顾策不说话,伸手去拿杯子,被聂晋清避开了。
“哥哥,别告诉……我你……你回国这两个月携新欢遇旧爱!然后就把傅大小姐一脚踹了!”
聂晋清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策,顾策为数不多的几段情史,真是段段都让他大开眼界。
顾策没碰到酒杯,又自暴自弃般的缩进沙发的另一角。
聂晋清爬过来,暧昧的半趴在他身上,摇了摇他的手臂:“后悔了就去追回来嘛,我说,我觉得那小女孩挺像你的,别是你的种吧?”
顾策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推了聂晋清一把,他醉态已显,手根本有气无力。www.xiumb.com
“别扯了。”
只有他知道,那个孩子不可能是自己的。
他和乔依的孩子,如果还在……都十多岁了……那个孩子长大的话,一定才是很像自己的。
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这辈子他和乔依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一定是酒精的原因,顾策觉得鼻腔酸得厉害,快要掉下泪来。
他又推了聂晋清一把,然后阖上眼帘:“别闹了,我睡会儿……”
困,难受。
顾策只觉得头脑发胀,身体虚浮无力,心脏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却崩得紧紧的,痛。
聂晋清又趴在他旁边念叨了些乱七八糟的,然后才起身摇摇晃晃的开门出去。
外面灯光变幻,人声嘈杂,聂晋清觉得胃里翻滚,他捂住嘴摸去卫生间,还没进男厕,先抱着洗手台的盆吐起来。
从下午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胃里除了酒还是酒。
旁人被他恶心得捂着鼻子迅速退散开去。
聂晋清眼泪都吐出来了,眼睛眨了又眨也看不清,索性闭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盆沿不让自己滑下去。
突然有一双柔软的手轻拍着他的背,这终于让他感觉舒服了一些。
然后有东西碰了碰他的手背,他摸索了一下,是瓶水。
“喝点水。”是一个温和的女性声音。
没有嫌弃,没有心疼,聂晋清闭着眼莞尔一笑: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女孩啊。
他吐干净以后,抱着水瓶漱了口,才擦掉眼泪看清来人。
“嫂……嫂子!”
乔依原本还一只手扶着聂晋清的手臂,怕他摔倒下去,被叫了一声嫂子,她本能的想说“你认错人了”,却发现眼前这脸色绯红形象不整的英俊男人有些眼熟。
“你是……聂晋清?”
聂晋清扯着大大的笑容点点头:“嫂子你……你还记得我,你真好!”
乔依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江渔约出来小酌一杯,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居然捡了一个……前任的朋友。
她有些不自在的喝道:“别乱叫!”
聂晋清一拍手:“走!我……我带你去找顾策!”
乔依一惊,顾策也在?!
她可一点不想和他见面,更何况是有熟人在场的情况下。
她看着摇摇晃晃的聂晋清,有一些本能的担忧:“你没事吧?”
聂晋清一直看着她傻笑,摇了摇头。
乔依:“那你回去吧,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再不走被顾策看见,可能就走不了了!
刚迈出一步,却被一把扯住。
“嫂子!顾策他……他胃痛,你帮我去……去看看他,我,我没劲儿……”
聂晋清话刚说完,整个人直接溜到地上坐着了。
“诶!你……”乔依赶紧蹲下来摇了摇他,却见他闭着眼聋拉着头:“嫂子,你……你去看看哥哥,他……他痛得厉害,你再……再不去,我怕他不……不行了!”聂晋清推了乔伊一把。
难为他这个时候还能灵光闪现,想起下午顾策的助理给他说最近顾总老是犯胃疼,却从不好好吃饭,压力真的太大吧啦吧啦的话。
乔依记得聂晋清是个油腔滑调的男人,她本来不相信他的酒话,但想起星星才给她说过,顾策好久都不爱吃晚饭……酒后吐真言,或者这醉小子说的是真的……
“其他人呢?我送你回去,你在哪个房间?”
她想探探虚实,顾策和聂晋清这样的人,从来身边都是跟着助理和司机的,就算真要痛死了,也用不着她上前施救。
“就……就我俩来……来的……嫂子,我老婆马上来接我了……她看到我和顾策鬼混又要罚我,你去看看他好不好……”聂晋清双手合十,做着祈求状。
乔依还是半信半疑,聂晋清的手机适时的响起,他眉开眼笑的从裤兜里摸了半天才把手机摸出来,乔依瞟了一眼,来电备注:老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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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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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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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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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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