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和她是不可能复合的。”顾策知道傅南心要问什么。

  他也知道,乔依这辈子都不会想再遇见自己的。

  顾策想到她在医院看见自己一脸惊慌转身欲逃的样子,实在好笑,埋在他心里的怨愤又加深了一分。

  傅南心知道适可而止,她点点头,直白的说:“那最好。”

  吃完饭,顾家父子先送傅南心回了她的公寓,然后才驱车回顾宅,路上两人各自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倒是司机老陈,几年不见,话越发多了,他一路滔滔不绝的给顾策说着闲话,看顾策不语,他觉得没趣,又把聊天对象换成顾繁星。

  老陈一边稳着方向盘,一边说:“星星啊,你还记得你之前经常在花园边喂的那只大白猫吗?它当妈妈了,生了三个小白猫,还送了咱们一个,你昨天没看见,可乖巧了,和它妈一样……”

  顾策不满的侧过头打断:“老陈,你是不是嫌工资太高了,我让人安排你去仓库开叉车,明天就去!”

  老陈立马闭了嘴,夸张的摇着头拒绝。

  回到家,父子二人各自回了房间。

  自从三年前顾策对那盆突然消失的吊兰大发雷霆以后,没有他的吩咐,家里人再不敢动他的东西,现在一切都还是原样。

  卧室里的梳妆台,上面有乔依未用完的化妆品,桌面上还有那张银行卡和车钥匙。顾策坐在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忆穿过三年时光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他在这里躬身为乔依描过眉,为她梳过头发,也曾粗鲁的把她刚涂的口红蹭得乱七八糟,他们对着镜子疯狂的做过不少荒唐事。

  回忆让顾策有些无力,这三年,他光是想到“乔依”两个字,心里就会起刀绞般的钝痛,他刻意不去想她的一点一滴,只有拼命的工作,甚至交女朋友,想以此来麻木自己。

  他迟疑了半天,最终掏出钱包,从夹层里拿出一张塑了封的图片,是他和乔依的“结婚证”,当年领证失败时,乔依手绘给他的,他出差回来后问乔依要了原件,乔依问他拿来干嘛,不过是一张涂鸦,他说:我怕你反悔,这是咱们结婚的铁证。

  顾策摩挲着“结婚证”,上面写着:“有效期:一辈子!”

  他的嘴角流出苦笑。

  什么一辈子,全都是骗人的。

  乔依在床上言行比较……出格大胆,有时候做着做着,顾策会停下来问她:宝宝,要是你以后离开我怎么办?

  乔依缠在她身上,双眼迷离,声音和人一样软:傻瓜,那你就做到我离不开你为止啊。

  顾策被她的一言一行蛊惑着,陷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响起来。

  顾策从回忆里回过神,把“结婚证”收回钱包。

  “进来。”

  来的是顾繁星。

  父子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

  顾策的耐心向来比儿子好,他站起来取了浴袍,转身看星星还在原地。

  “你不说话的话,我要去洗澡了。”

  星星眸光清冷,像头幼兽般责问:“你和她,到底为什么分手?”

  三年了,从一个孩童变成少年,星星第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顾策把浴袍扔到床上:“我们之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吃饭时顾策对傅南心说的是:我对不起她。

  顾策没准备逃避:“的确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没办法挽回,她不给我弥补的机会。”

  “什么事?”幼兽要追问到底。

  她是那么宽容大度的人,到底什么样的错误,让她舍得连我也不要了。

  顾策低头沉默了一下,声音全是疲态:“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知道的。”

  星星的眉头越锁越紧:“哪怕你知道我怨恨她,你也不告诉我真相?你不是爱她吗?你不是该护着她吗?”

  顾策:“我说了,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知道的事。你要爱要恨,追随你的本心,我没法引导你……因为,这方面我自己都不够格。”琇書蛧

  星星没打算就此停住:“你出轨了。”

  他自顾自的揣测,并仔细观察着顾策的神色。

  果然,顾策一怔之后,才摇摇头否认。

  顾繁星得出自己的结论后,离开了房间。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可怜,生母死了,养母不要他了,自己和生父也有了隔阂猜疑。

  但再可怜,自己也不会哭了。

  只有能得到爱的人才会用哭来换取关注。

  ……

  乔依从医院出来,先把芸芸安放在汽车的儿童座椅上,才惊魂未定般坐在驾驶位喘气缓神。

  十来分钟之后,她才发动引擎把车驶出车库,先把芸芸带回家交给照顾她的保姆惠姐,然后才匆匆去了店里。

  生了芸芸后,她在家附近找了一家店面开了彩妆店,帮客人上妆,也售卖产品。

  店里雇了三个化妆师,两个导购,乔依既是店长老板,也是化妆师,包括导购。

  “依姐,你来了,货送来了,我已经点过了,货单我放你桌子上了。”店里的导购薇薇看见乔依进来,迎着她把今天的要事先报告了一遍。

  乔依递给她一个微笑:“好的,我等下看,今天店里还好吧。”

  “一切正常,又新增了两个会员客户,办的年卡。”

  “挺好。”乔依往店里端的小办公室走去。

  乔依虽是老板,平日和几个员工关系融洽,没有什么架子,薇薇说完工作,开玩笑道:“依姐,你今天怎么妆都没化就到处跑啊,你这可不符合咱们店面员工守则啊。”

  乔依坐到办公椅上,从抽屉里拿出化妆包:“今天带芸芸去做保健嘛,你小姑娘没去过你不知道,医院人那叫一个多,各个项目体检下来,还抱着个孩子,保准你满头大汗,真是不适合带妆的。”

  “依姐素颜也好看。”薇薇适时的讨个好。

  “把你的嘴甜用到顾客身上去。”乔依笑着回。

  化好妆换好工作服,又把手里的事整理了一番,乔依才从办公室出来。

  忙到晚上九点,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乔依才关上玻璃门,急匆匆的往家里赶。

  顾策坐在不远处的轿车里,一双明眸贪婪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上了车。

  前车启动以后,他不由自主的点着油门跟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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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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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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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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