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这副打扮要是被马太守看到,我命休矣!

  我不敢做出太大动作,只得不断以眼神向梁山伯示意,梁山伯也看出情况窘迫,急忙跨前一步,用身体不着痕迹地挡住我,假装是没有看出太守是想过来看我和祝英台是不是熟人,而是以为他要从门那边逃走,口中继续向马太守道:“哎,太守大人,不能走这边。从这里出去,正好会碰到文才兄啊!”

  “那怎么办?”一提到马文才,马太守整个人都慌了神。梁山伯急忙上前推开窗子,指引他道:“太守大人,走这边,这边应该是安全的。”

  紧接着就见平素一向严肃断谨的太守大人手里面抱着衣服,急急忙忙地顺着窗子跳到外面的小花园里,脚不沾地地快速溜走了。这时候梁山伯也急急对我们道:“英台,阿棠,外面也快走吧。要不然一会儿被追上就麻烦了。”

  “恩。”我点点头,刚想顺着大开的窗子跳出去,却见旁边的祝英台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物,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梁山伯也发现不对,伸手上前去拉她,祝英台却抬手将他甩开,大步走向床榻处。

  我和梁山伯俱都一愣,却见那床上只着一件白色中衣的青楼女子忽地伸手掩住脸,不想被祝英台看到她的容貌。祝英台却迅速走上前去拉开她的袍袖,口中怔怔叫道:

  “玉姐姐……”

  这名字有些熟悉。我倏然恍神,定睛一望,却发现那床头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我与哥哥来枕霞楼时曾经给我们唱过曲儿的枕霞楼头牌姑娘,玉无瑕!

  怎么,难道她跟祝英台,还会是老相识不成?

  这时候就见玉无瑕匆忙扭过头,低声道:“不,我不是,我不认识你。”祝英台却几步蹿到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惊讶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

  梁山伯也呆住了,问出了一句我一直想要问的话:“怎么,你们两个认识啊?”

  祝英台看了梁山伯一眼,没有回话,又向玉无瑕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

  “我……”玉无瑕低着头,踟蹰着说不话来,怎么看都像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我心里着急,但是眼见祝英台和玉无瑕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事情,也不好在这种情况下开口说什么,只得不停地在原地悄悄跺脚。这时候忽听外面有婆子的声音响起道:

  “哎哎,这是我们玉姑娘的闺房,你不能上去!”

  “你给我滚开,听见没有,再拦路本公子就踹死你!”

  这声音定然是不会再出自于他人之口,明摆着就是马文才马大爷追上来了。

  “看来我们要和他硬拼了。”梁山伯叹了口气,伸手去拉祝英台,我却摇摇头,拦住他的动作道:“我出去,你们趁现在快逃,有事以后再说。”

  “可是你现在这副打扮……”梁山伯有些犹豫,我摇摇头,“你们放心,如果只是马文才在外面,我自然有方法跟他说明白。要是陈夫子也追来了,只能怪我命不好。心莲姑娘是我的恩人,我不管怎样也是会救她的,只是不想因此拖累了你们。快点逃吧!”wWW.ΧìǔΜЬ.CǒΜ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了,似乎是马文才跟几个赶来的保镖发生了冲突,听那声音是一脚一个,马大爷完全占上风,看来烧应该退得差不多了吧。我二话不说,伸手将梁山伯和祝英台往窗口处一推,就想冲出去。这时候那个玉无瑕忽然伸手抓住祝英台的袖子,开口道:

  “我看你们还是先在我这里躲避一下吧。先躲到我床上去。”

  这时候祝英台脸上却露出不情愿的神色,一把甩开了她。

  玉无瑕看起来有些伤心,还是继续道:“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毕竟也是为了这位姑娘。”她说着抬头望向我,又是一愣,惊讶叫道:“你,你是叶公子!你怎么会……”

  “已经来不及了,有事等会再说,现在就多谢姑娘了。”外面马文才的脚步声已经蹬蹬蹬响起,梁山伯再也听不得我们几个废话,迅速抓起我和祝英台往床上跳去。祝英台去了最里面,他在中间,而我则蜷缩在最外,用被子险险盖住自己的身体,不让那刺眼的红袍裸露在外。与此同时,玉无瑕也褪去中衣,迅速跳入了还冒着热气的浴桶之中。

  下一秒,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马大爷大步闯了进来,张口叫道:“梁山伯,你给我出来!阿棠,你在不在里面?阿棠!”

  “谁呀?”

  浴桶中的玉无瑕抬手扬起一簇粉红色花瓣,撒在自己身上,发出的声音既较又柔,活活能让人吓起一排鸡皮疙瘩。

  我差点没咬断舌头,眼见着马文才那厮已经进了屋内,赶紧把头缩进被子里,但又有些忍不住,悄悄露出一只眼睛朝外窥视。

  那厮还算懂得点礼节,见到此状便迅速将头扭过去,声音里带了局促道:“姑娘,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

  玉无瑕却并没有要穿上衣服的样子,只是淡淡笑道:“你想进来搜,就来搜啊。怕什么,我又不是母老虎,怕我吃了你呀?”说完这话,她还向马文才那边抛了个媚眼。

  我的手暗暗扭住了枕头。

  马文才顿了一下,迅速去衣架上抓下衣服,也不回头,只是继续局促着道:“喏,衣服给你,赶紧先穿上!”

  玉无瑕掩嘴一笑:“这位公子,你手抖什么呀?你看都看过了,还怕什么嘛?要不然,你来帮人家穿,好不好嘛?”

  “你少废话!自己长手了就赶紧穿!”马文才深喘了口气,略微有些不耐烦地将衣服朝后一甩。玉无瑕准确地接住那件白色中衣,脸上带着媚笑,有些哀怨地道:“真是的,力气还这么大。”她说着便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还滴着水珠的脚踏到了浴桶外,开始穿衣服。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马文才回头道:“换好了没有啊?”孰料玉无瑕才刚套上一只袖子,他又不由得匆匆转过头去。我在床上已经暗暗咬住了枕头角。

  “哎哟,公子真是心急呢,想看就看嘛。”玉无瑕继续调侃道。马文才在那边则似乎好像在磨牙。磨磨蹭蹭了半天,玉无瑕才穿好了衣服,媚声道:“公子,奴家穿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马文才这才慢悠悠地扭过头看,先试探着看了一眼,直到确定玉无瑕已经的的确确穿好了衣服,才放心地转过身来,仔细往室内打量,目光却停留在了床上。我赶紧用被子把露出的那只眼睛挡住,却听得外面脚步声促响,马文才似是正大步朝床榻处走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咬着枕头暗自祈祷,这时候却有一个身影横在了床榻之前,猛地坐在了床上。床榻本来就窄,这下再被她这么一坐,差点撞到我的鼻子!即便没有撞上,我也被激得身体后翻,一下子挤到了梁山伯,只听到后方似乎有轻微的“啧”一声,后面那两人霎时间都僵住不动了。

  ==汗,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了么……我只想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公子真是的,怎么比我还着急呀。我原以为天下也就一个柳下惠,居然就被我给碰上了,却没想到公子你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原形毕露?有意思。”马文才冷哼一声,“要不是看你跟一个我认识的人长得颇有几分相似,本公子早就对你不客气了。现在我警告你,你赶紧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又忍不住露出一只眼睛偷窥,却见玉无瑕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珠花,娇笑道:“人家若是不让,公子想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呢?”

  马文才眉心一皱,竟然丝毫不留客气,伸手上来便抓向玉无瑕的肩膀!玉无瑕却似深谙此道,反而借势抓住了马文才的手臂,把自己投入他怀里牢牢锁住。我急得一咬牙,只听轻微的撕裂声,枕头竟然被我给生生咬破了。

  “公子,就算我再怎么原形毕露,也只不过就是个狐狸精啊。”玉无瑕一边抱住他的手臂一边笑道,马文才使劲推她推不开,急得“哎呀”连叫,脸上又是不耐又是焦急,拼命地想要推开玉无瑕的样子。但偏偏后者功力了得,如同一根蔓藤一般紧紧牢牢地缠住他,不给他丝毫的挣脱机会。

  许是他力气大了点,玉无瑕又道:“公子真是不怜香惜玉呢,若是想要降服狐狸精,可用不着蛮力哦。”

  她口里说着这话,手下也不含糊,竟然伸手去摸马文才的脸。我在床榻上气的手直哆嗦,死命按住枕头直掐。降服,降服你妹啊!要拦就拦,上去摸什么摸,也不怕他待会儿揍你!

  “阿,阿棠……你别踢我……”身后梁山伯低低地在我耳边哀鸣道。我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无意间伤到了无辜人士,赶紧收回腿。这时候马文才已经拼命挣脱开了玉无瑕,大声叫道:

  “姑娘,请你放尊重一点!”他说着伸手将玉无瑕重新推到床榻上,结果自己的腰间结带反被对方抓住,用力一拉,外裳顿时松松垮垮地脱落开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脑袋蒙到了枕头里。

  这时候却听玉无瑕口气一变,冷声喝道:“尊重?也不知道是谁不尊重,看到别人脱得一丝不挂,不出去也就算了,进我的房上我的床,还装什么圣人模样!今天,我不让看看什么叫做不尊重,我就不叫玉无瑕!”

  她说着一把扯过马文才,没头没脑地就要往他脸上亲去。马文才那厮拼命在床榻间扑腾,大声叫道:“放开我,姑娘,你给我放开!”我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跳出去,偏偏视线正好一下子跟马文才对上,我们两个一下子都愣了。

  下一秒玉无瑕就被掀了出去,马文才上前一步恨声道:“好呀,好你个叶华棠,你居然在这里看我的笑话是不是?给我出来!”

  他说着伸手一抓,硬生生把我从床榻间拽了出去,脸色一沉就要发火。我瞧见他脸上刚才染上的红色胭脂印,不由得比他更火,伸手用力掇了他一把,怒道:“我在这里怎么了?怎么了?打扰你降服美人了是不是?”

  “你这叫什么话……”马文才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想起了自己的初衷,不由得又向床里面扫去。玉无瑕却早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迅速横在床榻上,挡住去路不让他有机会看到里面情况。我也想起自己出来的太仓促,差点儿就暴露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位置,不由得有些汗颜,瞧见玉无瑕的动作又不禁心下稍安。这时候马文才已经冷下脸来问道:

  “阿棠,你实话告诉我,梁山伯和祝英台是不是在里面?”

  “在又怎么样,不在又怎么样?”我瞪起眼睛望住他,“我们来青楼,是为了来救人的。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帮助我,你要想抓人,就直接抓我好了,我才是主犯。一切事情的源头都在我身上!”

  “你……”马文才指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知道,阿棠你一定是被梁山伯蒙骗的是不是?居然把你骗到这种地方来,真是罪无可赦!我就知道那个家伙一直对你……”

  “马文才!”这家伙口无遮拦,我迅速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扯住他的袖子就向外拉。“我已经说了一切是我的错,跟别人没有关系。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我们就先出去说,别在人家的屋子里大叫大嚷。”

  “朋友?你说我们是朋友?”马文才冷笑一声,“叶华棠,你在开什么玩笑?谁说我们是朋友了?谁要当你的朋友?”

  这家伙纯粹就是在这里要跟我过不去是吧?我瞪大眼睛望住他,气鼓鼓地道:“那你要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马文才眸色骤然变深,看向我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抓了这么久的人,本公子可是不会无缘无故就放手不顾的。既然是你在向我提条件,那么总得付出点报酬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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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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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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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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