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后怎会允许有人来夺走她后宫之主的地位?她以景熙帝的命格为由,驳斥了群臣立后的奏请;但同时她也退了一步,同意选秀。
容渊扫了一圈众臣的神色,道:“先帝驾崩不过月余,朕实在不愿为后宫之事劳民伤财。此次选秀,不如就从京城内五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女子中进行采选,不必大费周章海选。”众臣皆称赞:“吾皇圣明!”
选秀一事如同插上了翅膀,短短时间内便飞遍了整个洛京城。钱氏收到消息后兴致勃勃地去在中堂寻崔氏,“大嫂,听说要采选了?”
崔氏笑看她一眼,道:“你的消息倒灵通。我正要派人去请你过来说这事儿,按照朝廷的制度,我们家需要送一个姑娘应选。家里只有阿萱和宁宁适龄,虽说长幼有序,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和阿萱的意思。”
“哎哟,大嫂啊,这该是阿萱去的。”钱氏一拍手,“我这就回去找人来裁衣裳做首饰。”
“且慢。”崔氏喊住她,“你回去问问阿萱的意思。若不想入宫,我可以让老爷给宫里递话,让阿萱过了初选后,在复选时落选。”
钱氏连道不用。崔氏揉了揉眉头,还是耐着性子劝道:“日子终究是阿萱的。弟妹,你还是问问孩子的意愿罢。”
钱氏撇了撇嘴,敷衍了一句就告辞出了在中堂,喜气盈腮地往姜萱的院子去了。可惜她的喜悦,只换得姜萱一句淡淡的“我知道了”。
钱氏有些疑心,试探着问她:“选秀这事,你怎么想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姜萱想质问,她怎么想的重要吗?
可看着钱氏眼里不加掩饰的喜悦,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我去。”钱氏得了她的话欢天喜地地走了。
姜萱独坐在花窗下,用手帕盖住了脸。粉色芍药花栩栩如生,有水意渐渐洇了上来。罢了罢了,不是她去,就是宁宁。宁宁——她,已经够可怜了……
清溪苑。蔷薇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姑娘,叶修派人过来传话,说有十分要紧的事,要当面向姑娘禀告。”姜启颜放下那把被摩挲了许久的匕首,“那你去跟娘亲请示,说我要出门逛逛。”m.χIùmЬ.CǒM
崔氏听说她要出门,简直喜上眉梢,命人拿了一个荷包交给蔷薇,“带好护卫,路上好好照顾你家姑娘,她想去哪里逛,你们就陪她去哪里逛。”蔷薇接过荷包,瞧见里面装着几张银票并一些银锞子,福身道:“奴婢明白。”
竹影道:“好久没有看到夫人如此开心了。”崔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叹息着道:“我担心宁宁啊。府里派去边疆的人回来后,宁宁把自己关在房内,哭了几天几夜。之后我再也没见她掉过一滴泪,除了去姐姐那里,她也没有出过门。那孩子从前多喜欢去外面啊,这段日子却成天闷在家里……”
“她愿意出门,多半是想开了放下了。”崔氏欣慰地说,“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是得往前看。”“是啊,小姐看开了就好。”
姜启颜带着蔷薇来至缀锦阁,她吩咐随行的护卫候在楼下,和蔷薇径自上了四楼。叶修早已等在里间,见她进来立刻起身行礼。
姜启颜一面挥手叫起,一面坐下问道:“不必拘礼。你说有要事,可是边疆那边有消息传来?”虽然府中派去的人回报说谢云冽确已战死,但是姜启颜仍不死心,暗中派了隐阁的人再度前往查探。
叶修答道:“是,前去打探的弟兄们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人,主子你应该认识的。”“是谁?”姜启颜忙道,“快请他进来相见。”
叶修道:“主子稍候片刻,奴才这就去请。”不过半盏茶,叶修领进来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身量中等,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那人屈膝见礼后,方拿下兜帽,说道:“姜小姐,许久不见。”
她的声音粗嘎嘶哑,仿佛锈迹斑驳的铜铁在缓缓摩擦。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脸颊,满布着凹凸不平的疤痕,这些疤痕颜色不深,却狰狞地侵蚀着她原本秀气的脸庞。
乍一见,姜启颜和蔷薇都吓了一跳。姜启颜仔细辨认了半晌,才从那双圆圆的眸子中找出来了一丝熟悉感,“阿焰?”她起身近前两步,似是不确定一样再次唤了一声,“戈焰?你是戈焰?!”
戈焰想笑一笑,奈何因皮肤受损严重,挤出来的笑比哭还要可怖,“我是——这幅容貌让姜姑娘见笑了。”
“怎么会这样?”姜启颜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手也微微颤抖起来,“谁把你伤成了这样?”
蔷薇上前扶住她,“姑娘不要激动,不如请戈姑娘坐下来慢慢说?”姜启颜这才反应过来,她牵起戈焰的手,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发生了何事?可还有哪里不适?”
戈焰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艰难地道:“姜姑娘,关于谢小将军,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说着她的目光扫过了身后的蔷薇和叶修。
姜启颜明白她的意思,“阿焰,蔷薇和叶修,都是我全心信赖的人,而且我出府不便,外面的很多事情都需要叶修替我操持。这里不必担心隔墙有耳,有话你直说无妨。”
“好。”戈焰点头,悲凉地道:“姜姑娘,乌原之战,谢将军他们是被人害死的。”一语石破天惊。姜启颜用力攥紧了圈椅的扶手,指甲一下子被劈断了,她也全然没有察觉,只是问:“被害的?是谁?!”
戈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能上前线,只是在乌原城的后方随军。大约是乌原之战的五天前,我兄长过来探望我,说起了当时的局势。他说城内最近潜入了不少形迹可疑之人,正好那阵子茫都的战役刚刚结束,两军都在休整期,谢小将军便命他过来探查,整肃乌原。”
戈焰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接着说:“结果没过两天,兄长就收到了急报,说谢将军在察汗城遇困,谢小将军率兵去救却在半路中了埋伏。兄长立马带人去增援,最后也杳无音讯。”
“而乌原,也在兄长离开后的第三天,遭到了北燕的猛攻,城里的父老乡亲男女老少都上城墙支援,我也去了……结果城里早混进了内应,半夜偷偷把城门打开了……城破了,他们到处烧杀抢掠,里面的人几乎都死了。”
“我拼死逃了出来,想去寻我兄长。机缘巧合,我在路上救了一个从青楼逃出来的姑娘。那姑娘说她月前曾接过一位异族客人,那客人在她房内招待了两位商人。
“她说,那两位商人面白无须,说话的声音有些阴柔,瞧着像是去了势的人。而那客人醉后留宿,梦中说了几句胡话。那姑娘听懂了他的话,那人说——”
“说……”戈焰滚下泪来,“晋国的人鼠目寸光,竟然会为了皇位与敌国合谋,在战场上灭掉谢家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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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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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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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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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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