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阳漫步走到队尾,看着面前清澈见底的北海,心中突然生出雄心万丈。这样的新军不必多,十万之众,足以荡平倭寇,扫荡漠北,还天下人一个朗朗乾坤,此刻他便觉得所有付出的血汗都值了。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陆柄穿一身蟒袍,领着一班同知千户匆忙赶来。
“参见指挥大人!”
李青阳迎了过去躬身一礼,身后,百名新军却巍然不动,对高高在上的指挥使大人,视而不见。
行至近前,便有人不悦道:“李青阳,你练出来的精兵这样没规矩么,见了指挥大人为何不行礼。”
青阳面色不变,赔礼道:“大人恕罪,军法森严,没有标下的命令,队列中无故喧哗者,按律当责二十军棍!”
“混账,你!”
那同知气的鼻子都歪了,正要发作,却被陆柄冷声喝住了:“行了,自家弟兄争执起来,也不怕外人笑话么。”
一身蟒袍,威严华贵的锦衣卫指挥使信步走来,看着一个个腰杆笔挺的新军士卒,啧啧称奇。
“有点意思,嘿嘿,有点细柳营的意思了。”
一旁,青阳只是坦坦荡荡,垂首而立,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正值盛夏,天上大太阳照耀下一袭袭大红军服鲜红似火。
烈日暴晒下,不久大人们便汗流浃背了,纷纷解开军服的襟口,往树下荫凉出躲。
唯独百名新军仍岿然不动,大热天穿着一身厚实的棉甲,戴着铁盔,热汗从一张张黝黑年轻的脸上流淌下来。
陆柄缺乏瞧着有趣,低声问道:“李青阳,你这些兵站了多久啦?”
青阳腰杆一挺,傲然道:“回大人的话,站了一个时辰了。”
陆柄又叫了一声好,哈哈笑道:“好,今日操演兵马,咱锦衣亲军这个头彩,抢定了,叫弟兄们歇着吧。”
话一说完,新军士卒却动也没动,这些个老实巴交的京畿农夫,在森严的军法约束下,可不接受陆大人的越级指挥。
陆柄面色便有些尴尬,青阳慌忙道:“都听到大人的话了,散了吧。”
一声令下,百名新军这才就地解散,就在北海边上三三两两的,寻了个荫凉处席地而坐,就地休整。李青阳则陪着顶头上司,在清澈见底的北海边闲逛,闲聊起来,后头跟着的同知佥事们瞧的眼睛发直,却又不敢冒犯指挥使大人的权威。
青阳闲庭信步,慷慨道:“这样的军制有极大的好处,两军阵前,可有效避免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乱局。”
“百户死则副百户接替,副百户死则总旗上,总旗死则小旗上。”
陆柄听的眼睛发亮,油然笑道:“好家伙,读过书的秀才终究是不同,说起来头头是道。这样看来,我得找几个落魄秀才入伙,人不分高下,学问不分深浅,这锦衣亲军,也不能全是大字不识的粗人。”
李青阳不料上官竟如此和气,咧嘴一笑,任谁都能瞧的出来,指挥使大人对这位新晋百户的赏识。从明中后期始,战乱不休,投笔从戎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倒是真的出了不少家喻户晓的名将。
不久,两人行至鳌玉桥,桥对面隐隐传来吟唱声,有嗓门很大的礼部官员正在吟唱一首青词。
鼓乐声中,吟唱声响彻云霄:“秘书郎夏四贞,为陛下献上青词祝寿。词曰,圣天子在位二十有四,己丑日正午,天宇澄霁有五色云气,抱日光采绚烂,熠耀如绮,臣民瞻呼久之不息……”xiumb.com
好一首靡靡之音,吟唱起来真让人飘飘欲仙,全身舒畅好似吃了个人参果。
李青阳低头不语,陆柄眼睛却眯了起来,油然笑道:“天宇澄霁,五色云气,熠耀如绮,啧啧,你这表兄夏四贞,于青词一道造诣不凡,十年后,怕不是又一位权高位重的阁臣,了不起呀!”
青阳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答的滴水不漏:“标下人微言轻,不敢妄议。”
陆柄神情颇为玩味,却脸色一冷,鄙夷道:“不过是个卖主求荣的馋臣,李青阳,我送你一句忠告,锦衣亲军可容不下吃里扒外的小人。”
青阳面色不变,怡然不惧:“大人若不信我,我无话可说。”
陆柄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竟畅快笑道:“我再送你一句话,三年内你或可扳倒此人,再过几年等他羽翼丰满了,再想动他,可就难比登天啦。”
青阳心中竟有些暖意,咧嘴笑道:“何须三年,三月之内就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陆柄眼中精光一闪,用秃鹫一般凶狠的眼神,盯了过来,青阳仍旧保持着灿烂的微笑,直如人畜无害的如玉君子,坦坦荡荡。
“哈哈,哈哈!”
陆柄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一撩官服,信步踏上鳌玉桥,靡靡之音中夹杂着他畅快放肆的笑声。不久庆典进入了高潮,大明天子宣各国使节携贡品觐见,作为回礼,大明会赏赐这些番邦使节价值不菲的金银财宝。
两人站在鳌玉桥上,陆柄眼中又是寒芒四射,低喝道:“李青阳,圣上有意命你在各国使节面前演武,以彰显皇明天威,你务必谨慎些。咱锦衣亲军的脸面,荣辱,可是全都押在你身上了。
青阳不敢怠慢,肃然道:“大人放心,标下必竭尽所能,全力以赴。”
陆柄欣赏的在他肩头拍了拍,不远处鼓乐声骤然响亮起来,又数百人齐声吟唱祝寿青词,将盛大庆典的气氛推上高潮。
礼官的嗓门也陡然提高:“圣心甚悦,赐秘书郎夏四贞金鱼袋一枚,玉尺一把,嘉奖该员!”
此时,当是夏四贞此人平生最得意,圣眷最优渥时。
满朝文武都似乎看见了一个储相,大明朝又一位官场新秀崭露头角,若干年后,这就是又是一位青词宰相。李青阳眼睛眯了起来,瞧着不远处的盛典,人群中一个高瘦颀长的身影,咧嘴竟又是灿烂一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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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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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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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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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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