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间,荣升锦衣百户的李青阳,领到了他入职锦衣亲军后的第一份差事,抄家,抄大学士夏言的家。
内城,夏学士府。
大批锦衣卫撞开府门,蜂拥而入,三进院子的豪宅内外鬼哭狼嚎。妇人的哭嚎声,孩童的哭闹声让人头皮发麻,好一番末日来临时的愁云惨淡。不久,一串娇弱无助的妇孺被绳子捆着,被推推搡搡的走了出来。
哭嚎声震天,来围观的内城百姓,官员指指点点,怎会错过这种热闹。
李青阳跨着绣春刀肃立夏府门前,面无表情,却隐约能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厂卫鹰犬又作恶了。千夫所指,李青阳却心如止水,不久,披头散发的夏言被如虎似狼的力士带了出来,上了镣铐枷锁。
嘉靖朝显赫一时,位极人臣的大学士夏言,最后落了个斩首弃市。
上了镣铐,李青阳不紧不慢走了过去,看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老泪纵横,心中竟无半分复仇的快意。此时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一面绝望之色的夏大学士,不过是个垂垂老朽,哪里还有半分大学士的威严。
面无表情,李青阳低声道:“犯官夏言,你认得我么。”
夏言奋起余力,狠狠啐了一口:“呸,鹰犬!”
李青阳看着靴子上一口带血的唾沫,心中释然,想来曾经权高位重夏大人,不会认得他这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这也在情理之中。
“验明正身,关入诏狱,带走!”
一挥手,力士将犯官押上囚车,囚车晃晃悠悠的在威严的内城穿行,成箱的金银财宝,古玩孤本从夏府抬了出来。百姓见到堆积如山的财物,舆论风向可就变了,咒骂声四起,这样的贪官污吏早该杀了。
夏大学士实在称不上廉洁,家中财宝堆积如山,也算罪有应得了。
阳春三月,一声霹雳震慑了朝野,显赫一时的夏党垮台了。
三月末,几辆囚车从山东来,夏党干将,山东左参政何光等人成了犯官,被押入锦衣卫诏狱待斩。
入夜,三月末的京城仍有些寒意,诏狱里阴风阵阵。一个威风凛凛的百户军官挎着绣春刀,步入大牢,缓缓行至一处监舍,停下脚步看着大牢里,一个披头散发面如死灰的犯官,低头不语。
半晌,牢里才响起一个讨好的声音:“这位大人,瞧着有些面善,给点水吧。”
李青阳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污秽不堪的大仇人,脸上终于露出畅快的笑意。
一摆手,青阳不动声色的吩咐道:“给他水。”
牢子将一碗清水搁在脚边,何光大喜过望扑了过来,野狗一般抢进怀里,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水从脖子流进污秽的衣衫里,他却全然不知,一碗再普通不过的清水,在一个渴极了的人眼中便是珍馐美味。
李青阳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犯官,招供了么。”
牢子慌忙道:“没呐,大人,如今咱们大牢里的犯官太多,还轮不到他。”
李青阳便皱起眉头,不悦道:“此人是夏党干将,不好怠慢了他,动刑吧。”
锦衣卫诏狱里的牢子都是人精,立刻会意,百户大人多半和这个山东左参政有仇,要炮制此人。
“好咧,大人放心,小的们知道怎么做了。”
牢子一翻脸,如虎似狼的看守搬来夹棍,皮鞭,各种刑具,吓的何光魂飞魄散,杀猪一样叫嚷了起来。
“李青阳,是你,你公报私仇!”
凄厉的吼叫声中,夹杂着咒骂声:“李青阳,你不得好死!”
牢子们眼睛一瞪,杀气腾腾,扒开何光紧闭的下巴,一团破布便塞了进去,凄厉的惨叫咒骂声戛然而止。
不久,牢房里便响起鞭子破空声,还有何光含糊不清的痛叫声。
含糊的痛叫声堵在嗓子眼,痛苦,绝望的眼睛里很快布满血丝,自幼锦衣玉食的何光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很快便脖子一歪,疼晕了。
哗啦,一桶凉水浇了上去,披头散发的何光悠悠醒转,佝偻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生不如死。
“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何苦呐。”
李青阳尽情享受着复仇的快慰,低吟着,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悄然离去。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菜市口。
大学士夏言开刀问斩,行刑时自是人山人海,李青阳也和张居正一道观刑。闹市里一排脑袋砍了下去,夏党干将纷纷授首,便是监斩官陆柄心中也怕是了然的,多数人是被株连的,党争便是如此惨烈,动辄抄家灭族,牵连甚广。
前有郭勋尸骨未寒,不到一年,夏言也落了个斩首弃市的下场。
五大三粗的刽子手,寒光四射的鬼头刀,可不认得你是武勋国公,还是名满天下的大名士。
手起刀落,一颗披头散发的苍老人头落地,黑血立刻溅了一地。
街边,三层高的酒楼,雅阁里。
人头落地,张居正颇有些扫兴,无趣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穿一身飞鱼服的李青阳,反倒心平气和,他历尽沧桑看着菜市口人来人往,喧嚣热闹,对功名利禄也就看的淡了。
李青阳咧嘴一笑,调侃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吃过了,玩过了,兴许夏大人死而无憾呐。”
张居正也哈哈一笑,鄙夷道:“此人是被权势迷住了眼,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皇上的心腹人。”
李青阳稍一思索,便压低声音道:“陆柄?”
张居正颇有些意外,也低声道:“不错,以贤弟的急智,不当官可是国朝的损失。”
李青阳心中恍然大悟,陆柄是谁,锦衣卫指挥使,更是当今天子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妥妥的心腹。夏言无缘无故去招惹他,那还能落个什么好下场,心中唏嘘,所谓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道理了。
好戏散场,喧嚣落幕,只有一干夏党干将的无头尸体在烈日下暴晒。
夏党垮台,严党当道,不久大学士严嵩入阁为相,乱花渐欲迷人眼,六部官员走马灯一般又换了一茬,重重迷雾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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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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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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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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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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